小栗栖
反抗。
“主公!主公!……不要写这些没用的话。马上就要到大津了,到了那里,左马介光春大人一定会去迎接……来,让我给您包扎伤口吧。”
他将怀纸放在地下,想要解开光秀的腰带,然而光秀却用意想不到的大力拨开了他的手。之后,光秀用左手支撑,将右手伸到地上的白纸上,用仿佛将笔折断般的力量写道:
“顺逆无二门……”
接下来,他的手抖得厉害,看来是难以写下去了。他将笔递给了茂朝道:“把后面的写下来。”
“……”
倚靠在茂朝的膝上,光秀仰头望着天,对着那一弯月牙凝视了好一阵子。死亡临近,他的脸色比月光更加苍白,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微弱的声音却一点儿都没有紊乱,在偈语之后,又续道:
茂朝扔下笔哭起来。
突然间光秀一下子拿短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奔回的进士作左卫门与比田则家看到光秀的尸体,“马上就……”
两人靠着光秀也都拿刀自尽了。另外四人、六人、八人,数目不断增加,众人环绕光秀左右全部殉死,瞬间,地上便描绘出一个大的鲜血的花瓣与花心。
刚刚堀与次郎与一两人跃入竹丛与土寇交战,不知是不是已经交刃而死,不管村越三十郎向着黑暗中如何呼唤“与次郎,快回来!与次郎、与次郎!”他都再没有回来。
三十郎也身负重伤,当他一瘸一拐回来时,身边掠过一个人影。
“啊,茂朝大人!”
“三十郎?”
“主公如何?”
“已经去了。”
“啊?”
他大吃一惊。
“在、在哪儿?”
“三十郎,主公在这儿。”
茂朝将用鞍上毛皮包着的光秀的头颅给他看了,自己则黯然侧过脸去。
“啊啊……”
三十郎猛然扑过去抱着主人的首级死命不放,放声大恸。
“有何遗言?”
“顺逆无二门,这一偈语。”
“主公说的是顺逆无二门吗?”
“即便讨伐信长,也无由被问及顺逆。他与自己都属于同一武门。武门之上仰畏的仅一人而已。这一大义长存于自己心中。能够了解的最终都会明我心意。虽说如此,萦绕五十五年的梦,梦醒之后终归难逃世人的悠悠众口。然而毁誉褒贬者也终究会一样归于尘埃……主公如此述完心中郁郁所怀便自尽而去了。”
“我懂……我懂。”
三十郎抽噎着用拳头擦了擦泪水。
“就连善于征战的斋藤大人的谏言都没有用处,明明知道自己处于不利地形、兵力不足却不惜去山崎决战,也是因为他坚持这一大义,因为如果退出山崎便等于抛掉京都。察觉主公心事后,我实在难以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不,虽说我们败北,但是仅仅没有抛掉大义这一点却也了却主公生平所愿,他一定也是从容赴死。最后的偈语是在向老天呼喊。唉,一会儿,估计土寇还会再次袭来。三十郎!”
“噢……”
“我一个人难以收拾,我取去首级的尸首还在那边,你找个隐蔽的地方用土埋掉吧。”
“其他人呢?”
“大家都在主公身旁慨然赴死了。”
“完成您的吩咐后,我也会自寻死地。”
“我将主公首级交给知恩院后,也是如此。那么,就此别过!”
“别过!”
二人在竹林中的小路上分别。月亮上出现漂亮的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