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学校
客要来参观。小提琴声戛然而止,窃窃私语声也荡然无存。信长站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说:“真是罕见的私塾啊!”教室的桌椅全都是西式风格,每人桌上放着一本教科书。不愧是诸侯大将家的子弟,他们见到信长后严肃地鞠了一躬。
十岁左右到十三四岁的儿童居多,其中也有戴冠前后的少年。这种华丽的欧式课堂和城中的日式私塾有天壤之别,然而哪种方式更能熏陶出真正的人才呢?信长脑海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因此,他没有过度感叹或吃惊。他从附近桌上拿起一本学生的教科书,默默翻了几页,马上还给学生,问道:“刚刚拉小提琴的是谁啊?”
听到信长这么问,一名传教士又转而问学生。信长马上察觉到,刚才教室里没有教师。学生也觉得这样挺好,有人摆弄西洋乐器,有人闲聊,有人嬉笑喧闹。“是伊东塞罗姆大人。”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把目光投向一个人。信长沿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
“是的,在那里,是塞罗姆。”传教士指了一下,那少年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信长觉得似曾见过,又问道:“塞罗姆是谁?谁家的孩子?”
传教士身为孩子们的老师,严肃地对那名学生说:“塞罗姆,站起来回主公大人的话!”
那学生站起来了,在两张课桌之间,站得很端正,对信长鞠了一躬说:“是,刚刚在此拉小提琴的是我。”语言也很清晰,眼神中没有自卑,很有贵族子弟的气势。信长向他投去了严厉的目光,可是少年并不低眉顺眼。
“是你拨弄小提琴的?”
“是的。”
“你拉的是什么曲子?西洋乐也有乐谱吧?”
“有,我刚刚拉的是以色列人民离开埃及的大卫的赞美诗。”少年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回答得很流畅,简直就像一直在等待回答这样的问题一样。
“是跟谁学的?”
“是师父范礼安教的。”
“哦,是范礼安啊!”
“您也很熟悉吧?”少年反问道。
“见过”,信长点点头问道:“范礼安现在在哪里?”
“直到这个正月还在日本,也许已经离开长崎,从妈港回印度了吧。我堂兄写信说估计二十日左右开船。”
“你堂兄是?”
“伊东安西奥。”
“我没听说过什么安西奥,没有日本名吗?”
“伊东义益的侄子,叫义贤。”
“哦,是那个日向饫肥的城主,伊东义益家的人啊。那你呢?”
“是,我是义益的儿子。”
信长心中激起一种很奇妙的滑稽的感觉。因为他看着这个在天主教文化的花园里接受教育的老成的美少年,联想到他父亲伊东义益那粗鲁的大胡子脸。九州大名中的大友、大村、有马也好,这个伊东义益也好,在日本西部沿海的城市里,近年来似乎有了越来越多充满浓厚的欧式文化的产物。铁炮、火药、望远镜、医药品、皮革、染织品、日用器具等等,信长都会毫不吝惜地迎进来。
特别是对医学、天文、军事的物品更是如饥似渴。而且多少伴随一些弊病也都囫囵吞下,就当是一种无奈的陪衬。然而,他的牙齿不肯咀嚼、消化器官也坚决拒绝的东西就是宗教和教育。可是,如果不将这两种东西交给传教士的话,他们就不带来武器、医学及其他物品。
信长将赌注压在文化上,豁出去在安土的一角允许他们建设教堂和学校。他就这样违心地让他们办学,看着这些已经发芽、含苞待放的球根和苗木,他开始忧虑这些子弟的将来,一下子又想:“这下麻烦了,不能就这么任由其散漫下去。”
信长从教室走出去,在传教士们的引领下来到华丽的休息室。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