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府·新城
多老的老,死的死,如今所剩的都是他们的嫡传子孙,和往年直属父亲的勇士们大不相同。”
快川还是不回答。这位长老也许觉得自己老了。快川与信玄交情匪浅,他如今已年过七十。如雪的眉毛下,他的双眼盯着信玄的后人想:“该变的总是要变的。”
“长老,也许您觉得事已至此为时已晚,可是我正在苦苦思虑改革,如果是施政有误就改革政治,如果是军纪统率不行就大力整顿军纪……我听说长老是父亲的道友,教给父亲很多东西。请您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给我这个不肖的儿子传授良策吧。请您不吝赐教……请您毫不忌讳地指出这里不行,这样做,那样做!”
对方依然保持沉默。
“那么,我来说说看。父亲去世后,为了加强国防、增强军备,我加大了河川关口及其他各种税款的征收力度,是这一点让人心离散了吗?”
“否。”快川摇了摇头。
胜赖迫不及待地又问:“是不是我在赏罚分明方面有过失?”
“哪里的话……”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胜赖终于带着哭腔低下了头,这位豪放而又固执、自尊心超强的人在快川面前扭曲着身子哭了。
“不要哭,四郎大人。您绝非不肖,不是不肖子孙。只是有一点过失,您没有意识到,”快川和蔼地劝慰并教诲道,“让您和信长共同生在这个世上是时代的无情啊。反正您不是信长的对手。人都说甲州离文化较远,信长获得了地利,不,重要原因不在于此。信长每打一仗、每发布一条政治命令,心中都不会忘记朝廷,作为朝廷官员坚守武将的本分。建造皇宫、请天子御览军马演练,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可以管中窥豹。不仅是甲州,群雄割据的局面都是大势已去。”
快川和尚在受聘于信玄、来到甲斐的惠林寺之前,在京都妙心寺出家,也在美浓的崇福寺待过。正亲町天皇深信禅宗,曾数次召妙心寺的愚堂等人到宫中参禅说法。因此,为朝廷效命的禅宗僧人的忠义气节比武士还要坚定。特别是快川,虽然身在千里之外,去年正亲町天皇还钦赐他大通智胜国师的称号。天恩浩荡,他感极而泣。
从快川的心境来看世间的大势所趋以及甲州的变迁,如今只有前面说的一句话能够回答胜赖迫切的提问。他与已故的信玄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信玄也格外尊崇他,他也深信信玄,在其七周年祭的祭文中,他评价故人时称赞道:人中龙象,天上麒麟。他绝不认为胜赖与其父相比是所谓的不肖子孙,他反倒对胜赖有些同情。
人们议论胜赖的缺点时总是说:“很难对他有期待啊,因为他父亲太厉害了。”
如果信玄能够活到今天,一定会后悔让自己的事业停留在甲斐一国,而没有在更具重大意义的事情上发挥其雄才大略。但是,时至今日,信长已经着眼于大处,要逐步纠正源平时代以后武将割据一方的状态,以皇室为中心,他自身也作为臣下以身垂范,奠定了自己在中央的重要地位。对于比信玄渺小的胜赖,快川已经完全不抱期望了。快川的心情一定是:“大势已去了。”
那么,让胜赖给织田军下跪投降、以保全信玄的尸骨吗?不能这样。他们是自新罗三郎以来的名门望族,信玄在天下也十分有名气,胜赖岂能甘心在信长膝下乞降。武田四郎胜赖也不是那么没有志气、不知羞耻的人。领下的庶民也有声音说现在比信玄时代的政治变差了,似乎征收重税是主要原因。然而在快川看来,胜赖这样做绝非是为了自己骄纵奢华,而是用于军事方面了。武器、兵法以及各种文化,中央自不必说,四邻各国这几年也取得了长足发展。光是购买枪与火药,靠信玄时代的支出,根本不能与那些国家相比。
不久,快川告辞说:“请您保重贵体。”
胜赖心中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