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盗
国而把客人请到家里,大摆筵席。
像这样举家接待、宴请客人的事一年总要有几次。其实在瓷器店主拾次郎的心里,比起向大家炫耀自己知道的明国知识,出国经历,这种茶会有更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为了比宠亲生子更加宠爱、精心养育的於福。拾次郎这样做缘于於福并非他的亲生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同时,於福并不完全是日本人的传言也不知何时传了开来。因此,於福小时候常被玩伴儿“中国种,中国种”地嘲弄,有时也哭着回家。这样一来,本来就内向的於福就变得更加内向了。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况,拾次郎都很心疼,感觉没有完成已故的五郎大夫的嘱托。
於福的生母是一个叫梨琴的、出身低下的中国女子。在景德镇有一位从日本伊势松阪来学制瓷的日本人,於福是梨琴和这位来自日本的祥瑞五郎大夫的孩子。杨景福是於福小时候的名字。五郎大夫回国时,身为下人的拾次郎背着杨景福辗转历经千里海路,把他带回了日本。但回国不久后五郎大夫就病逝了。本想以在明国学到的知识为基础,为祖国的制瓷业开创出新局面的梦想也在中途破灭了,更不能养育他和梨琴的孩子了。
於福就是那时主人在弥留之际托付给他的。既然回到日本再叫杨景福就有些怪了,所以改了於福这个名字。但在松阪,於福是中国人的孩子是藏不住的秘密。祥瑞死后,拾次郎就离开了松阪,回到了故乡尾张。拾次郎从这濑户村出产的瓷器开始,经营各处窑场的制品,生意遍及那古屋、清洲、京城、大阪等地。於福的身世和他的母亲并非本国女子之事也因与各地往来频繁,在此地被人知晓。
拾次郎考虑到世人对明国的事不是十分清楚,而且这么半遮半掩地瞒着也会让人觉得奇怪,想着对大家讲明明国是什么样的国家,从而也能让於福有所自知,不再对自己的身世惴惴不安,懦弱的毛病也许就治好了。拾次郎广请宾客,说着自己擅长的明国逸事,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于是,客人也圆滑地借着敬酒的机会催促道:“主人家,再给我们说一个明国的事吧。”
对于觉得天竺、大唐等就像梦中国度的人们来说,火枪传来,见识到了自鸣钟和条纹、印花等纺织品,得知了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除了日本还有着那么多大国。
拾次郎对着满座的宾客说道:“不能把明国跟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红毛人之国视为同等。因为,明国和日本同在东洋,虽然是不同国家,但肤色、毛发、文字、思想、道德甚至血脉都是十分相似的。”
随后他比较着日本和明国说道:“秦时、汉唐都有很多人从各地移居到日本。之后这些人为日本的文化留下了许多功绩。同时,从古时载着日本遣唐使的船只在海上频繁往来,交易知识物产,两国真的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比如说,在他们移居前的地方就有类似于日本的豆腐似的土产。不只是食物,山川风物、人情道德、美术文学全都不可思议地相似。虽然是这么相似的国家,但也有完全不同之处。日本的皇室一直没有变更地延续着,可那明国,可能是因为是大国的原因吧,几千年来,王权的争斗不休,胜者自称为王,因民心不能归一,所以历史纷乱复杂,从而国情也就大不相同。日本虽也有暴乱战争,但作为中心的朝廷是稳固的,几千年来一直不变。这么想来,我们真是生在了好国家啊。”
这样不露痕迹地告诉於福无须自卑,告诉众人明国和日本的密切关系。所以於福近来也变得不那么内向,仆从和外人都不敢轻视了。
“哎呀,谢谢款待,今晚也听了不少新鲜事啊。”
“已经知道了不少,夜也深了,就到这儿吧。”
“差不多了,告辞了。”
“这么说要回去了?”那晚的宴会顺利结束,客人们一个个地回去了。之后,下人们就开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