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信
即使在偏僻的乡村草屋,最近也颇为盛行品茶之风。
因为世道变化太过剧烈,充满血腥味儿,人们反而追求起“静谧”来,渴望借品茶的片刻远离嘈杂,渴望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原本是在东山殿的奢美和无聊中产生的充满贵族趣味的行为。不知从何时起,作为过去的某种象征,东山殿的足利文化竟开始蔓延到草民之中,变成了非常受欢迎的平民化的、生活化的追求。
最初热捧这“动”的生活中的“静”的一瞬,热捧这种雅境的是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的武士。近来,各地出现的专门以此为业,称流称派的茶人们,将茶道又带到了草屋檐下,使其在坊间广为流传。
不知是跟谁学习的,宁子也大致懂些茶道。
与独自练习弹琴、让悠悠琴音飘扬垣外不同,点茶也别有一番风味。最主要的是父亲又右卫门爱好喝茶。宁静的清晨,濑户黑茶碗中飘出清香四溢的茶香,再加上父女和睦的场景,这是多么温馨的生活。
“庭院里花草上的露水明显地多了起来,菊花的花蕾还那么紧。”站在外廊上,望着只有十坪的院子,又右卫门嘀咕道。
“……”
宁子正在炉前拿着茶勺从茶釜中舀着沸水。当沸水打破屋内寂静,如同从泉口中涌出般被汩汩倒入茶碗,宁子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外边坪上的菊花已经有两三朵绽放花香了。”
“是吗,开花了吗?今天早晨拿扫帚清扫的时候,没注意到。花也是,若是将它放到庸俗之人的檐下,会觉得无趣,变得冷淡吧。”
“……”
茶刷搅拌茶粉的声音在宁子的指间唰唰唰地发出。随着又右卫门话音的落下,她的面颊涂上了一层羞赧的绯红。
又右卫门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靠近茶碗,用心品尝。心情因为美好的清晨变得畅快。
再望望庭院,想到冬天来了,万木皆枯,庭院中将别有一番风景时,突然又想到:
“女儿若是嫁往他家了,将不会再饮到这样的茶……”
“打扰了……”
小拉门的外面有人走了过来。
“七曲殿吗?”
见到妻子,又右卫门将茶碗递给宁子,“给母亲也点一碗茶。”
“不,随后吧。”
只见七曲殿手中拿着一个信匣,说是刚有使者送来的。又右卫门接过信匣,放在膝上打开盖子一看,“咦?”又右卫门一副诧异的样子,“主公的堂兄弟,名古屋因幡守大人的来信。怎么回事?”
又右卫门赶紧站起身来,漱口、净手后拿起书信拜读。若是主公的族人的话,虽说是信件,也要像面对其人一般,有礼有节地对待。
拜读过后,又右卫门望着妻子,“信使呢,还在吗?”
“在。他说给个口头上的回复就行了。”
“不不,那太失礼了!拿笔墨来。”
“好的。”
又右卫门又迅速修书一封,返给信使。
信的内容让妻子七曲殿很是挂心。主公信长的堂兄弟名古屋因幡守居然特派信使给末臣送来信件,这是极其少见的事。
“到底什么事?”
又右卫门也似乎还在困惑。信中的内容非常轻松,既没提到什么密事,也没有诸如“特别拜托”之类的言辞。
我今日一日在堀川的闲居闲读。亲自栽种的菊花在这好日头下,清香阵阵,只可惜无人共赏。不知你是否有空。如果方便的话,静待来访。
只有这短短两行文字。可不应该只是读书赏花这么简单。又右卫门并不精通文墨,也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人,连自家门前的菊花他都未曾注意过。若是弓上有了灰尘,他倒是会很介意,至于菊花,他会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