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平井山
不畅之时,语谓官兵卫,问其如何处置,他似乎丝毫无困惑之态,随即答道:此事宜如此处置,彼事应这般处置云云。我等两三日昼夜难辨之事,他如行云流水般绝无过错地处置,此临机应变之才能,我等难及也。”由此可见秀吉如何佩服官兵卫和半兵卫二人,并感激其辅佐之功。
然而,正是因为感恩戴德,才发生了给秀吉的内心带来巨大伤痛的事情。那一年,雨季已结束,炎热的夏天也过去了,终于进入秋凉八月的时候,半兵卫重治的病一下子重了起来,看那病情,再也不能披挂铠甲了。
秀吉悲叹道:“啊!上天终于也要舍弃我秀吉吗?不能多给尚且年轻的英才半兵卫多一点生命吗?”他守在营帐的一隅,昼夜照顾半兵卫,不敢有一丝放松。然而那个傍晚,危险正步步紧逼半兵卫的病体。
鹰之尾、八幡山等处的敌兵据点笼罩在暮霭中。夜幕降临,白色的雾霭中回荡着枪声。官兵卫孝高去追击敌人尚未回来,秀吉伫立在平井山的一角,担心地说:“又是那个瘸子将军,还是不要太深入敌阵的好。”此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到他身边停住了。定睛一看,有个人双膝跪地,俯首痛哭。
“这不是阿松吗?”
“是!”
官兵卫孝高的儿子松寿丸跟随半兵卫重治前来平井山初次征战,如今已经多次驰骋沙场,穿梭在枪林弹雨中,没多久已经有些大人样了,变得健壮刚毅,令人刮目相看。大约七天以前,半兵卫病情突变,秀吉命阿松替自己照顾半兵卫。他说:“你陪在枕边会比其他人更让病人高兴,我也想照顾他,可是这样一来他会有顾虑,反倒对病情不利。”
对于阿松而言,半兵卫是养育自己多年的恩人,也是再生父母。因此他昼夜在枕边侍奉,衣不解带,端汤喂药,用心照料。
如今黑田松寿丸一跑过来就伏地哭泣。秀吉心口被一种直觉刺痛了。他故意呵斥道:“你光哭有什么用!阿松,怎么回事?”
“大人饶恕!”阿松抬起前臂边擦拭眼泪边说,“重治大人已经无力讲话,据说熬不过今晚了。恳请您在作战之余抬步去看一下!”
“是病危吗?”
“是……是的!”
“是大夫说的吗?”
“正是。可是半兵卫大人自己却坚决不让我把他的病情告诉大人您和战场上的兵将。大夫以及众位家臣说,马上就要永别了,还是跟大人您说一声比较好。因此我才匆忙赶来。”
“这样啊!”说这话时,秀吉也已经不再抱希望了,“阿松,你替我在这里站一会儿。用不了多久,你父亲官兵卫就会从鹰之尾的战场收兵回来。”
“家父在鹰之尾作战吗?”
“嗯,和往常一样,乘坐轿子指挥作战。”
“那么,我去鹰之尾替父亲指挥兵将,让他回到半兵卫大人枕边可以吗?”“说得好!如果你有这勇气的话就行。”
“末将这就前去。”他站起身说,“家父也想趁半兵卫大人还有口气见他一面吧。虽然半兵卫大人嘴上不说,我想他心里肯定也想见家父。”松寿丸年纪虽小,却显得很从容。他说完后,便夹着长矛朝山脚下飞奔而去。那枪柄与他的身材相比显得有些太大了。
秀吉移步朝相反方向走去,中途渐渐加大了步伐。一处营房分为好几间,其中一间有灯光泄出来。那就是竹中半兵卫卧床的病房,此时黄昏的月亮慢慢升起来,隔着屋顶淡淡地洒下清辉。
秀吉安排的大夫也守在枕边。竹中家的家臣也在。所谓营房也不过是几块板围起来的,病人躺在用灯芯草编成的草席上,盖了好几层厚厚的白色的被子。角落里立着一张屏风,上面画有工匠图。
“半兵卫……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秀吉啊,你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