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倒是个有前途的孩子,虽然生得瘦小。刚才你叫他什么来着?”
“皮普。”乔答道。
“皮普是教名吗?”
“他的教名不是皮普。”
“那么皮普是姓喽?”
“也不是,”乔说道,“不过皮普和姓读起来很相像,这是他婴儿时代口齿不清造成的,以后也就叫白了。”
“他是你的儿子吗?”
“那——”乔答道,露出沉思的样子。当然,他并不是必须思考这一问题,而是因为坐在三个快乐船夫酒店中,一叼上烟斗,似乎就会沉思起所讨论的每一件事情。“那——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的儿子。”
“是你的侄子?”陌生人又问道。
“那,”乔答道,仍然是一副沉思的神情,“他不是我侄儿,不,我绝不骗你,他不是——我的侄儿。”
“真活见鬼,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陌生人问道。我听了他的话,感到他这种问话的腔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时,沃甫赛先生便插进来了。他这个人对这里的各种亲戚关系了如指掌,这也是他的职业习惯,心中有一本谱,记得某男和某女有亲戚关系不可结婚等等。所以,他便解释了我和乔之间的关系。沃甫赛先生不仅插嘴解释了情况,而且在讲完后还朗诵了一段从《理查三世》中选来的台词。那种蛮喊蛮叫简直令人毛骨悚然。然后,他似乎觉得表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但没有忘记又补充了一句:“这是诗人莎士比亚说的。”
这里我有些事情需要说明一下,刚才沃甫赛先生谈论我时,他觉得还要有一个必须的动作,那就是乱揪乱摸我的头发,使头发都戳进我的眼睛。我无法弄清楚,为何像他如此有身份地位的人到我们家做客时,总是要寻找一个相似的机会乱弄一下我的头发,使得我两眼都红肿起来。只要我一回忆起已逝的童年时代,那一幕幕家庭社交圈子里发生的事便浮现在眼前,特别是某个慷慨的人用大手摸我,名义上是爱护我,其实是使我双眼红肿。这是我忘不掉的。
在整个这段时间里,那个陌生人除掉望着我之外什么人也不看。他看我的那个样子仿佛他终于下定决心对我瞄准,然后要置我于死地似的。刚才他骂了那句话见鬼的话后便不言语了,一直等到三杯兑水朗姆酒送上来。接着,他便开枪了。这可谓是非常特殊的一枪。
这一枪不是用语言射出来的,而是演了一幕哑剧,并且明明白白是对着我演的。他搅拌兑水朗姆酒也明明白白是对着我搅拌的;他尝了一口兑水朗姆酒也明明白白是对着我尝的。他一面搅拌,一面品尝着酒,不是用送来的汤匙,而是用一把锉子。
他的动作是别人看不到的,只有我才能看到那把锉子。他搅拌完酒后,把锉子拭干,装进衣服的胸袋之中。我认出那是乔的锉子。我明白他一定认识我遇见的那个犯人。现在,我看到了那把工具,坐在那里凝视着他,心神恍惚,而他则倚在那张长靠背椅上,再不睬我,却大谈特谈起萝卜。
每逢周末晚上,我们村子里就充满了一种令人愉悦的情感,到处被弄得干干净净。人们都要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以迎接下一周的新生活。这也使乔有勇气敢于在星期六晚上在酒店里比平时多待半小时。今天,这半个小时和兑水朗姆酒都结束了,乔便起身告辞,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葛奇里先生,请稍等一下,”陌生人说道,“我想起在我的口袋里有一枚崭新发亮的先令,我想就送给这个孩子吧。”
他从掏出的一把零钱中找到这个先令,用一张皱巴巴的纸包好,然后才给我。“这是你的!”他说道,“记住!这是你自己的。”
我对他表示了谢意。虽然这已超过了礼貌的范围,可我仍是盯住他看,同时紧紧依偎在乔的身边。他对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