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说了晚安,又对沃甫赛先生道了晚安(他正和我们一同离开),然而对我,他只是用瞄准的眼光扫了一下。也许,他的眼光根本就没有扫过我,因为他闭上了那只眼睛,不过,这一闭眼把千言万语都包藏其中了。
在回家的路上,即使我有兴趣谈些什么,也只能是独自一人自谈自说,因为一出三个快乐船夫酒店的大门,沃甫赛先生便和我们告别而去,而乔一路上都把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尽可能地用吸进的空气把朗姆酒的气味洗涮干净。我现在的思想茫无头绪,因为心里又翻腾起过去的错误行为,映出了老相识的影子,自然也不可能再想其他的东西。
我们走进了厨房。今天倒不错,我姐姐没有大发雷霆,乔也因为这件不寻常的事大着胆子把那枚崭新发亮的先令的来历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我敢担保这是假先令,”乔夫人得胜似的说道,“要是真先令他就不会给一个孩子了。拿来让我看看。”
我把纸包打开,从中拿出先令。这确实是一枚真的先令。“这是什么?”我姐姐说道,随手放下先令,把纸包翻开来一看。“两张一英镑的钞票?”
确实是两张一英镑的钞票,油腻腻、热乎乎的,好像和这里乡下的牲畜市场有过非常亲密的交情。乔这时又戴上他的帽子,拿起这两张钞票向三个快乐船夫酒店跑去,想把钱还给那个人。乔走后我便坐在我惯坐的那张小凳子上,失魂落魄地望着我姐姐,心里有一个念头,就是那个人早不在那里了。
不一会儿乔就口来了,说那个人也已离开了,不过关于这两张钞票,乔已经在三个快乐船夫酒家留了言。然后,我姐姐就用一张纸把钞票包好,又封得严严密密,放在客厅一张柜子顶上的茶壶里。这个茶壶是当装饰品用的,把钱放进去后她又将一些干玫瑰花瓣铺在上面。这以后它们便成了噩梦之魇,多少个日日夜夜缠住我不得安心。
我躺在床上无法成眠,那个陌生人总在我心头出现,他用一枚无形的枪在瞄准着我;还有我那件下贱的犯罪行为,和一个逃犯私下来往。我想这件事虽小,对我这个刚开始涉世的小人来说却可谓大事,而这大事居然在今天的事发生前被我忘记了。现在,这把锉子又鬼魂般地出现。我想这恐怖随时会缠住我,锉子还会重现。为了诱使自己入眠,我便想着下星期三到郝维仙小姐家里的事。然后,我真的进入了睡乡,不过在迷糊之中,我看到锉子从门口伸了进来,还没有看到拿锉子的人是谁,我便大叫一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