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和善的、五官不正的精工精品,装饰了一对从前一定具有非常快乐的表情的眼睛,因为它们现在还闪着光。他有六十岁,谁知道他坐了多少年牢,所以他还有类似欢乐或者满足的表情,那真是奇怪,他是个矮小的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把下半段身体缩上去,看来就像没有腿那么长。他嘴里衔着一根红色的大烟斗,一面抽着烟,一面凝视着草灯,带着一种令人妒忌的平静神情。
“你在这里好久了吗?”山姆问,打破了已经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是的,”皮匠答,一面说一面咬他的烟斗头。
“藐视[注]?”山姆问。
皮匠点点头。
“那末,”山姆带着有点严厉的口气说,“你一定要这样顽固干吗:在这放大了的官立兽栏里浪费你宝贵的生命?干吗你不让步,对大法官说你很抱歉叫他的法庭受到藐视,你再也不了?”
皮匠把烟斗塞在嘴角里,同时微微一笑,然后又把它放回老地方,但是没有说话。
“你干吗不呢?”山姆说,不灰心地追问一句。
“啊,”皮匠说,“你不大懂这些事情的。那么,你以为是什么事情毁了我呢?”
“嗳,”山姆说,剪着灯花,“我想开头是你欠了债,呃?”
“一个小钱也没有欠过,”皮匠说:“再猜猜看。”
“那么,也许,”山姆说,“你买了房产,这句英国的妙语就是说你发了疯,或者,你盖起房子来,这句医药术语就是说你是无可救药了。”
皮匠摇摇头说,“再猜猜看。”
“你没有打官司吧,我但愿?”山姆说,很怀疑。
“生平没有,”皮匠答。“事实是,我被毁了是因为我得了遗产。”
“呃,呃,”山姆说,“这是什么话。我倒希望什么发财的仇人用这种方法来毁我哪。我会让他做的。”
“啊,恐怕你是不会相信的,”皮匠说,静静地抽着烟斗。“我要是你,我也不相信;不过那完全是真事。”
“怎么了?”山姆问,已经被皮匠对他看的眼光引诱得有一半相信了。
“就是这样,”皮匠答:“有位老绅士,我是给他做工的,他住在乡下,我的女人——她死了,上帝保佑她吧,并且感谢上帝的恩典吧!——我的女人是他的一个卑微的亲戚,他得了一场病,离开了。”
“到哪儿去了?”山姆问,他经过白天的种种事情之后,现在瞌睡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他上哪儿去了2”皮匠说,在尽情享受烟斗的时候由鼻孔里说。“他死去了。”
“啊,原来如此,”山姆说。那后来呢?”
“后来,”皮匠说,“他留下了五千镑。”
“他这么做真是有大家风度啊,”山姆说。
“他把遗产留给了我一部分,”皮匠说,“因为我娶了他的亲戚,你知道的。”
“好的,”山姆喃喃地说。
“因为一大堆的侄儿侄女们包围着他,这些人老是互相争吵和争夺遗产,所以他就要我做他的执行人,把其余的遗产委托我保管,[注]照留下的遗嘱分给他们。”
“你说遗产委托保管是什么意思?”山姆问,稍微清醒了一点。“假如不是现款,那有什么用处?”
“那是个法律术语,只此而已,”皮匠说。
“我不信,”山姆说,摇着头。“那个铺子是不大讲信用的吧。不过不管它,说下去。”
“唔,”皮匠说,“那么我去取遗嘱检验权的时候呢,那些侄儿侄女们因为没有得到全部的钱失望得要命,就上了一个请愿书[注]反对。”
“那是什么东西?”山姆问。
“一种法律手段,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