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饭桌的台布,窗帘放了下来,炉火璨烂地燃烧着,一切显得(在所有很好的英格兰旅馆里,一切总是这样的)好像几天之前就预料到旅客会来,为他们的舒适做好准备了。
匹克威克先生在旁边的一张桌旁坐了,赶忙写了封信给文克尔先生,只是通知说他被天气的力量所留难,但是第二天一定到伦敦;到那时候再说他进行的情形。这信很快被包成邮件,由塞缪尔·维勒先生送到柜台上去。
山姆把它递给了老板娘,在厨房的火炉前面烘干衣服以后,正准备走回去替主人脱靴子,这时候,偶然向一道半开着的门里一瞥,却被一位绅士的形象吸引住了:那人有一头淡茶色的头发,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大扎报纸,他带着一种冷笑在研读一张报上的社论,那冷笑使他的鼻子和脸上其他的容貌卷缩成一种威严的高傲表情。
“嗨!”山姆说,“我应该认识那只脑袋和那副脸蛋;还有那眼镜和阔边的高礼帽!那要不是伊顿斯威尔的人,我就是罗马人。”
山姆马上吃力地咳嗽起来,目前是引起那位绅士的注意;那位绅士被这声音惊动了,抬起他的头和眼镜,露出一副深沉而若有所思的脸,原来是《伊顿斯威尔新闻报》的卜特先生的尊容。
“请原谅,先生,”山姆说,鞠了一躬走向前来,“我的主人在那里呢,卜特先生。”
“别响,别响!”卜特叫,把山姆拉进房里,关了门,脸上带着神秘的恐惧。
“怎么啦,先生?”山姆问,莫名其妙地环顾四周。
“我的名字提都不能提,”卜特答:“附近是浅黄党的区域。假使受起哄的居民知道了我在这里;我就会被撕得粉碎了。”
“哪里的话!当真吗,先生?”山姆问。
“我一定会成为他们的愤怒的牺牲品,”卜特回答说。“且说,青年人,你的主人怎么样?”
“他是去首都路过这里歇一夜,同着两个朋友,”山姆答。
“文克尔先生在内吗?”卜特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不,先生;文克尔先生现在在家里,”山姆答。“他结婚了。”
“结婚了!”卜特喊,粗声粗气得惊人,他停了一会儿,恶毒地微笑一下,用低低的、恨恨的声调接着说,“报应得好!”
对于已经失败的敌人发泄了一阵不共戴天的敌意和冷酷的胜利感之后,卜特先生就问匹克威克先生的两个朋友是不是“蓝党”;山姆对于这点知道得和卜特自己一样多,他却给了他一下满意的肯定答复,于是卜特马上同意跟他到匹克威克先生房里,在那里,他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并且随后立刻“批准”了一同吃饭的提议。
“伊顿斯威尔的情形如何呀?”匹克威克先生问,这时卜特在靠火的一个座位上坐了,大家也都脱了湿靴子,穿了干拖鞋。”《独立报》还存在吗?”
“《独立报》呀,先生,”卜特答,“还在拖着苟延残喘的生命。连少数承认它的卑微无耻的存在的人都也憎恶和轻视它;被它所大量散布的言语问得要死;被它自己的粘液的臭气熏得耳聋眼瞎;这卑污的报纸,幸亏不清楚它自己堕落到什么程度,却正在迅速地陷进欺诈的污泥里去,那污泥仿佛是依靠着社会上的下等卑贱的阶级而获得了牢固的立足点,正向它的可恶的脑袋上面涨着,很快就要把它永远吞没了。”
用凶猛的音节发表了这宣言(那是他上星期发表的社论里的一部分),编辑先生停下来喘口气,对鲍伯·索耶凛然地看看。
“你是个年轻人呵,先生,”卜特说。
鲍伯·索耶先生点点头。
“你也是的,先生,”卜特对班·爱伦说。
班承认了这温和的非难。
“只要我活着,我就向这些国度的人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