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环视了四周,间无人影。两三只鸡在小巷里闭荡,只有透过后面人家的稀疏的杜鹃花的叶影,才能看到下方的海色。
母亲用手拢了拢头发,但头发依然被海风吹得零零乱乱,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缺齿的红色赛璐珞小梳,麻利地梳了梳。她穿的是平时在家穿的衣服。她的脸没有施脂粉,胸脯晒得黝黑,一身扎腿式的劳动服净是补丁,脚蹬木屣,没有穿袜子。由于当海女的长年累月踩海底的习惯,她的脚几度受伤,锻炼得结结实实,浮出海面时,可以看见脚趾甲又硬又尖,而且弯曲,其形状绝不美,可这双脚踏地却是稳固而不摇晃。
她走进土间。已有两三双木屣杂乱地脱在那里。其中一只翻了过来。红色木屣带的一双,像是刚去过海边,鞋底还留着濡湿的沙子。
家中悄然无声,飘荡着一股厕所的臭味。围绕着土间的房间昏昏暗暗,紧里首的正中,从窗户投射进来一束犹如姜黄色包袱皮艇大小的、轮廓分明的阳光。
quot;屋里有人吗?quot;
母亲招呼了一声。她等了一忽儿,不见回应,又相呼了一声。
初江从土问一侧的楼梯上走了下来,说:
quot;呀,伯母。quot;
她身穿朴素的扎腿式劳动服,头发上系着一条黄色丝带。
quot;好漂亮的丝带啊!quot;
母亲恭维了一句。她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所朝思暮想的姑娘。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的胸部稍消瘦些,肌肤也多少有点惨白,因此她的那双黑眼珠就更加澄明晶亮,引人注目。初江知道她在观察着自己,脸上飞起一片红潮。
母亲确信自己的勇气。她要会见照吉,申诉儿子的无辜,技汤真情,以促成两人结成佳偶。这件事,只有由双方家长商量解决,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quot;你爹在家吗?quot;
quot;在。quot;
quot;我有事要找你爹谈谈,请你给转告一下好吗?quot;
quot;好的。quot;
少女带着不安的表情,登上了楼梯。母亲在二道门的底格边上坐了下来。
母亲等了很久,心想:要是随身带香烟来就好了。等着等着,她渐渐失去了勇气。她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所抱的空想是多么狂妄啊!
静谧中传来了楼梯的吱吱声。初江下楼来了。可是,她走到半途,就稍扭转身子说:
quot;哦,爸爸说他不见客。quot;
楼梯附近昏沉沉的,初江低下头来,看不请她的脸庞。
quot;不见?quot;
quot;嗯……
这一回答,把母亲的勇气完全挫伤了。屈辱感把地驱到另一种激情中。她倏然回想起自己漫长一生的劳苦,以及孀居之后说不尽的艰辛。于是,她用几乎使唾沫溅出来的气愤的口吻,大声申斥道:
quot;好啊,你是说不想见我这个穷寡妇吗!你是说希望我不要再踏进你家的门槛吗!我把话说在头里,哦,转告你父亲:我也不会再踏进这种人家的门褴了!quot;
她说着一半身体已出了门口。
母亲无意向儿子坦白这次失败的始末。她乱发脾气,憎恨初江,说初江的坏话,反而同儿子发生了冲突。翌日一整天,母子都不张口说话,到了第三天就和解了。母亲突然想起向儿子哭诉,便把访问用吉的失败全抖落了出来。至于新治,他早已从初江的来信了解到这些情况了。
母亲诉说时,把自己临走时所说的那番胡言都给省掉,而初江为了不伤新治的心,也把他母亲那番胡言给省略了。所以新治内心涌起一股母亲吃了闭门羹的屈辱感。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