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和两床棉被,必须烧掉。我把这些大件行李分散地搬到大书院后面的出口处。搬运完毕,我才去拆卸金阁北侧的板门。
钉子一颗颗地像是插在松土里,轻易地拔了出来。我用身子支撑着倾斜下来的板门,这濡湿了的朽木表面带着潮湿和微涨,触在我的脸颊上。它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沉重。我把拆卸下来的板门根放在身旁的地面上。可以窥见的金阁内部是一片漆黑。
板门的宽度倒着身子正好可以进去。我的身体泡在金阁的黑暗中。一张不可思议的面孔显露出来,它使我全身战栗。却原来是我刚步入金阁时,在火柴亮光的辉映下,我的脸映在陈列金阁模型的玻璃橱的玻璃上。
这不应是我这样做的场合,可我面对玻璃橱内的金阁却看得入了迷。这小小的金阁在火柴亮光的照耀下,摇曳着它的影子,使其纤细的木质结构充满不安,显得卑躬屈膝。这种景象又被黑暗吞噬了。因为火柴燃尽了。
火柴燃剩一丁点火星,我总也放心不下,就像有一天在妙心寺看见的那个学生一样,一心在把这点火星踩灭,这是异乎寻常的。接着,我又点燃一根新的火柴。我经过六角经堂和三尊像前,来到了香资箱前,看见香资箱上方是一排排的横木条,以便人们投入香资。这些横木条的影子随着火苗的摇晃,恍如银波在荡漾。香资箱后面,安置着一首届国宝的鹿苑院殿道义足利义满的木橡。那是一等身着法衣的坐像,衣袖左右拖得很长,右手执窗,窃横向左手。双眼睁开,小脑袋剃光,脖颈在法衣领子里。它的眼睛在火苗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可是,我并不畏惧。看起来这算小偶像甚是凄惨,尽管它镇坐在自己兴建的宅邸的一角,然而对于遥远的昔日的统治却全然断念了。
我打开通向漱清亭的西门。正如前述,这扇门扉是内侧向左右对开的。雨夜的天空也比金阁的内部明亮。潮湿的门扉吸收了又低又轻的辊轧声,导入了充盈于微风中的深蓝色的夜气。
quot;义满的眼睛,义满的那双眼睛。quot;我从门扉跃身户外,向大书院后面跑回去的时候,继续想道:quot;所有的行动就要在那双眼睛的前面进行。在那双什么也无法看见、已死了的证人的眼睛的前面……quot;
后来我进行了机械式的作业。我把摞在大书院后门口的行李分四次搬到金阁的义满像前。首先搬的,是拆去吊钩的蚊帐和一床褥子。其次是两床棉被,其次是皮箱和柳条箱,再其次是三招稻草。我把这些东西胡乱地摞在一起,将三捆稻草夹在蚊帐和棉被之间。蚊帐最易引火,我把它半摊开盖在其他行李上。
最后我折回大书院后面,捡起那个裹着不易燃物的包袱,直奔金阁东头的池畔走去。那就是眼前可以望及池心的泊舟石的地方。那里的几株松树的树阴,他强可以避雨。
地面映着夜空微微泛白,上面布满了水藻,活像一片陆地,透过星散的细小的缝隙,才知道水的所在。而还不至于在这里荡起波纹。细雨如烟,水气蒙蒙,池子仿佛无限大地扩展着。
我把脚下的一粒小石子踢落在水中。激起的水声十分响亮,仿佛把我四周的空气都震得龟裂了。我将身子缩成一团,纹丝不动,想让这种沉默消去刚才激起的出乎意料的响声。
我把手探入水中,温乎乎的水藻纠缠在手上。我首先将蚊帐的吊钧从泡在水里的手里滑落下去,接着将烟灰碟像洗涮似地托水滑落下去,然后,以同样的方法将玻璃杯、墨水瓶沉入水底。该沉水底的东西全部沉尽了。我身边只剩下包裹这些器皿的坐垫和包袱皮。最后就是把这两件东西带到义满像前,终于只等点火了。
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食欲袭卷上来,这太符合我原先的预想,反而使我产生了一种被背叛了似的感觉。昨天吃剩下的夹馅面包和豆馅糯米饼放在衣兜里。我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