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男女女,也许这就是圣灵——也就是人灵——反正都一样。也许天下的人有一个大
灵魂,那是大家共有的。’我这么想着,忽然大彻大悟了,至今我仍旧相信这是真
理。”约德仿佛避开牧师那赤诚的眼光,低头说:“抱着这种想头,你不能再布道
了,会受到驱逐的。”凯绥看了约德一会。“有件事想问问你。”“说吧。”“我
当牧师的时候给你施过洗礼。你还记得施洗礼那天,我给你讲过些耶稣的道理?”
“记得的。”“那么,你从那次洗礼得到了什么益处?你的品行可有什么进步?”
约德想了一想。“没——有,说不上有什么好处。”“那受到了坏影响没有呢?你
仔细想想。”“好处坏处都没有。”凯绥叹口气说:“那就好了。我总担心自己那
么爱管闲事,说不定对人有害处呢。”约德朝他上衣那边望去,只见那乌龟钻出了
衣包,正往发现它的时候的那个方向爬去。约德慢慢地站起来,又把它抓住,重新
裹在上衣里。“我没有什么送给孩子们,”他说。“只带了这只乌龟。”“真有意
思,”牧师说。“你走来那会儿,我正在想老汤姆?约德,他是个不相信上帝的人。
我想去看看他。他现在怎么样?”“不知道,我四年多没回家乡了。”“他没给你
写信?”约德有点窘。“我爸不大会写字,他从不写信。”“你是出门跑码头去了?”
约德疑惑地看凯绥一眼。“你没听说过我的事吗?我的名字上过报呢。”“没听说
过。什么事?”“要是你还在布道,我就不说了,伯你为我祷告。现在不妨老实告
诉你,”约德喝光了瓶里的剩酒,随手扔掉酒瓶。“我在麦卡勒斯特坐了四年牢。”
凯绥皱紧眉头,”你不愿意谈这件事吗?就是你干了坏事,我也不会盘问你——”
“我还会再干的,”约德说。“我跟一个家伙打架,把他打死了。我们在舞会上喝
醉了。他戳了我一刀。我顺手拿起身边一把铁铲,就把他打死了。
脑袋打成了肉酱。”凯绥的眉头恢复了正常。“当时你不觉得于心不安吗?”
“不,”约德说。“不觉得,是他先戳了我一刀。我只判了七年,坐了四年牢就放
出来了——”“在麦卡勒斯特监狱里,他们待你怎样?”“还不错。有饭吃,穿的
也很干净,还有洗澡的地方。”约德忽然大笑起来,说:“有个家伙假释出来,过
了个把月,犯了假释的规则,又回监狱了。人家问他为什么要犯规,他说:‘见鬼,
我老头儿那儿没有电灯,没有淋浴,没有书,吃得也很糟。他说监狱里倒可以享受
几样现代设备,到时候就有饭吃。在外头老要想今后干什么,实在无聊。就偷了辆
车,又回来了。”他掏出烟袋,卷了支烟,说:“这家伙做得对。昨晚上我一想到
往后在哪儿睡觉,心里就发慌。今儿早上我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起来。老躺在那儿,
等起床铃响呢。”凯绥格格地笑。“有人听惯了锯木厂的响声,忽然听不见,还怪
想的呢。”下午发黄的阳光给大地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约德说:“我该走了,太阳
这会儿不大厉害了。”凯绥振作起满神。“我得去看看老汤姆。”“一块儿走吧,
我爸准乐意见到你。”约德拿起裹着东西的上衣,凯绥把两只脚塞进帆布鞋。他们
在树前边缘迟疑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走进黄色的阳光里。走完路旁的玉米地,接
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