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你怎么对付他们的。我家里的人
在什么地方?”“嗐,银行派拖拉机来的时候,他们赖着不肯走。你爷爷拿着来复
枪站在门外,他打掉了拖拉机前头的灯。你爷爷不想打死那驾驶员,驾驶员也有数,
照样把拖拉机开过来,撞塌了房子。这一下吓破了汤姆的胆,他就此改变了主意。”
“我家里的人在哪儿?”约德气呼呼地问。
“我正要告诉你呢。借你约翰叔叔的车搬了三趟。走的时候孩子们跟你奶奶爷
爷都坐在床上,你哥哥诺亚抽着烟……”约德又要插嘴,慕莱抢着说:
“他们都在你约翰叔叔家里。”“哦!在那里干什么?你不忙讲别的,先讲他
们在干什么。”“砍棉秆。全都干这个活,连孩子和你爷爷都干。他们要挣些钱,
攒起来打算买辆汽车搬到西部去,那儿挣钱容易。这儿五毛钱砍一亩棉秆的苦差使,
大家还抢着干。没搞头。”“他们还没走?”“还没,”慕莱说。“约翰家离这儿
才八哩光景。到那儿你就能看到你家的人挤在约翰那屋子里,就象冬天挤在侗里的
田鼠。”约德说:“今晚我不能走八哩路去约翰叔叔家了,两只脚痛得跟火烧似的。
我们上你家去怎么样?才一哩光景。”慕莱显得很为难。“我的老婆孩子和小舅子
都到加利福尼亚去了。”牧师说:“你也该去,不该把家拆散。”“我不定,我有
个怪脾气。明知这地方不好,除了做牧场没多大出息。
要是他们不叫我滚蛋,说不定我就到加利福尼亚随意吃葡萄摘橘子去了。那些
狗娘养的叫我滚蛋,那不行!男子汉不能听人摆布。别人都走,我偏不走!”“天
哪,我饿了,”约德说。“整整四年我是准时吃饭的,这会儿饿得不行。慕莱,你
打算吃什么?这一阵你是怎么弄饭吃的?”“起先吃田鸡、松鼠、野狗。后来安上
铁丝圈套野味,捉些野兔野鸡。,他拿起那只粗麻布口袋一倒,滚出两只白尾巴灰
兔和一只长耳朵兔子来。
钧德说:“太好了,我四年没吃鲜肉了。”凯绥拾起一只灰兔,问:“咱们一
起吃行吗,慕菜?格雷夫斯?”慕莱不知怎么说才好。“我只有一个办法。”他觉
得自己的语气不够和善,停了停。“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是
一个人有东西吃,一个人在挨饿,那有东西吃的只有一个办法。我是说,要是我拿
了这几只兔子到别处去吃,这能行吗?”凯绥说:“我明白了,汤姆。慕莱想通了
一个大道理,对他来说这大好了,对我们来说也太好了。”他们剥去兔皮,从破屋
角抽出一些木板,生起火来,在火上烤着兔肉。
慕莱问:“我这么过日子,你们也许觉得可怜吧?”约德说:“不,要说你可
怜,大家都可怜。”慕莱接着说:“说来也怪有趣的。我在这一带到处流浪,到哪
儿就睡在哪儿。今晚我想在这儿过夜,我就来了。起先我想:‘我是在照料这一切,
让大伙儿回来还能住。’后来知道这不对。这儿没有什么好照料的,大伙儿也决不
会回来。我不过四处飘荡,就象坟地上的孤魂。”“住惯了的地方是很难离开的,”
凯绥说。“想惯了的道理也很难丢掉。
我已经不当牧师了,可不知怎么的,还常常发觉自己在做祷告。”慕莱继续说
:“就象坟地上的狐魂,我常到早先发生过什么事的那些地方去。我初次跟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