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撒野的树林子,我爹被一头牛用角撞死的牛圈边,还有我孩子出世的那间屋子。”
兔肉烤出了肉汁,散发出香味。约德说:“可以吃了吧?”“让它烤透点,”慕莱
说。“我还要说呢。就象坟地上的孤魂,晚上我摸进邻居们的屋子,家家乌漆墨黑。
可是哪儿都有过热闹的舞会,也都办过喜事。想到这些,我恨不得到城里去杀掉那
些霸占这儿的人。那些坐在写字台后面的王八蛋,为了自己的利润,忍心把这儿的
人都劈成了两半。他们不再是完整的人了,他们挤在卡车上,流落在公路上,不能
算是活着的人了。
那些王八蛋要了他们的命。”他沉默了一会,低声抱歉说:“我好久没跟人说
话了。一直象坟地上的孤魂,俏悄地四处飘荡。”凯绥喃喃地说:”我得去看看那
些流落在路上的人,我很想念他们。”“这肉再不吃要缩得比烤老鼠更小了!”约
德喊。他把兔肉移开火头,用慕莱的刀子割下两片来分给伙伴,自己用暴牙齿扯下
一大块来狼吞虎咽地嚼着。
慕莱看着自己手里的兔肉说:”这些话,我也许该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凯
绥边嚼着兔肉边说:“伤心人会说伤心话,想杀人的会说杀人的事,可是不一定真
去杀人。你说的并不错,不过能不杀人就不杀吧。”慕莱又朝约德看了一会,问:
“汤姆,我说到杀人的事,你不生气吗?”“不,生什么气。我杀过人,这是事实。”
“谁都知道不是你的错,”慕莱说。
“我们喝醉了。不知怎么闹起来。我挨了一刀酒才醒,看见赫勃拿着刀子又朝
我扑过来,恰巧身边有把铁铲,我拉起来就对他头上扛去。我跟赫勃无怨无仇。他
是个挺好的小伙子,早先还追求过我的妹妹罗撒香。我蛮喜欢他的。”“他爸爸老
特恩布尔说,等你出来,还要找你算账。大家给他说明了实情,他气才平下来。他
们一家子六个月前到加利福尼亚去了。”约德说:“大家都到西部去。我出来可是
具了结的,不能离开这个州。”慕莱问具结是怎么回事。约德说,他提前三年出狱,
这三年中间得照保证书上规定的办,不然还要给抓进去。
凯绥一直呆呆地看着熄下去的火堆,他忽然喊起来:“我有主意了!许多老乡
在路上流浪,无家可归。他们好歹该有人关切。汤姆,你们家上路的时候,我也去。
大家在流浪,我得跟大家在一起。”约德表示欢迎,问慕莱是不是同行。
“不,我哪儿也不去,”慕莱说。”你们看,那边有道亮光上下地闪,那大概
是这片棉场的管理员,恐怕看见咱们的火光了。”“别管它,咱们又没干坏事,”
约德说。
慕莱格格笑起来。“咱们在这儿就不对,犯了擅入他人领地罪。他们想抓我已
经两个月了。咱们不能耽在这儿,得躲到棉花地里去。”约德说:“你变了,慕莱。
你从来不是躲躲藏藏的人,你不是好惹的。”慕莱望着越来越近的亮光,说:”本
来我象狼那样不好惹,现在可象黄鼠狼那样不好惹。在你追捕猎物的时候,你是猎
手,是强有力的。等你给别人当猎物追捕的时候,那就不同了。也许你还很凶,终
究没有劲头了。”“他们往棉花地里走了五十码左右,三个人伸直身子躺下。汽车
向房子这边开来,一道冷森森的白光掠过他们头上。接着他们听见车门砰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