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乐师
的话收不回来了。‘……啊?你觉得如何?“
“不但那个丫头愚蠢,”我对鲁勃列夫说,“那个老太婆也愚蠢。这种事不值得去理睬。……”“我也没理睬。……只是心里想发笑罢了。……这种怪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以前我确实感到难过,可是现在满不在乎了!那个丫头愚蠢,年轻,……我倒可怜她!我坐下来,开始弹舞曲。……那儿是根本不需要严肃的音乐的。……我一个劲儿地弹圆舞曲、卡德里尔长舞曲、热闹的进行曲。……如果你那热爱音乐的灵魂觉得恶心,那就去喝上一杯酒,不由自主地弹奏《薄伽丘》④,心里乐一下。”
“可是到底闹出什么笑话了?”
“我按我的琴键,……不再去想那个丫头。……我笑笑就算了,可是我感到总有个什么东西在挖我的心!仿佛我心里有只耗子在啃不花钱的面包干。……我心里忧郁,难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劝自己,骂自己,笑,……合着琴音哼歌,可是我的心热辣辣的刺痛,不知怎的痛得特别厉害。……我的胸膛里不住地翻腾,不知有个什么东西在挖,在啃,忽然堵在嗓子眼里,……仿佛那儿哽着一团软东西似的。……我咬紧牙关要熬过去,果然好受了点,可是后来又从头开始。……真是麻烦!仿佛故意捣乱似的,我的头脑里生出种种再糟不过的念头。……我不由得想起我成了个多么没出息的人。……当初我走二千俄里,来到莫斯科,想当作曲家和钢琴家,结果却做了个乐师。……实际上,这是很自然的,……甚至可笑,然而我却想呕吐。……我还不由得想起你。……我想:我的同屋人目前坐在那儿写东西。……他,那个可怜虫,在写昏睡的议员、面包里的蟑螂、秋季的恶劣天气,……其实他在写些别人早已写过而且写过不止一 次的滥调。……我想着,而且不知什么缘故觉得你真可怜,……我不由得流出泪来了!……你是个好人,有灵魂,可是,你知道,你缺乏那种烈火,那种激愤,那种力量,……缺乏那种狂热。为什么你没有做药剂师,没有做鞋匠,却做了作家,只有基督才知道!我不由得想起所有我那些失意的朋友,所有那些歌手、画家、业余爱好者。……这些人以前都有过雄心大志,忙这忙那,好高鹜远,可是现在……鬼才知道成了什么人!为什么这样的思想会钻进我头脑里来,我不明白!
我刚从我头脑里把自己赶出去,朋友们便钻进来,等到我把朋友们赶走,那个丫头又钻进来。……我笑那个丫头,把她看得一钱不值,可是她不容我消停。……我暗想:俄国人是怎么搞的!当你自由自在,上学念书,或者没有职业而闲逛的时候,你倒可以跟他一块儿喝酒,可以拍拍他的肚子,可以向他的女儿献殷勤,可是一旦你多多少少处在从属的地位,你却只能成为守住自己炉台的蟋蟀了。……你知道,我好歹总算把这类想法压下去,可是我嗓子眼里仍然堵得慌。……不知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把它夹紧,而且……掐住它。……最后我觉得眼睛润湿,我的《薄伽丘》中断,于是……全完了。高贵的大厅里响彻了另一种声音。……我发了歇斯底里。
……“”你胡说!“
“这是真的,……”鲁勃列夫说,涨红了脸,极力想笑。
“这个笑话如何?随后我感到有人把我拉到前厅,……给我穿上皮大衣。……我听见主人发话说:”是谁把这个弹钢琴的灌醉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给他酒喝?‘最后……我就挨了个脖儿拐。……这件怪事如何?哈哈。……那时候我顾不上笑,现在却很想笑,……想得很!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身量有火警了望台那么高,不料忽然发了歇斯底里!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呢?”我瞧着鲁勃列夫笑得发抖的肩膀和脑袋,问道。“彼嘉,你看在上帝分上别笑了,……这有什么可笑的呢?彼嘉!好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