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
。她的眼睛闭着,然而从她脸上肌肉的细微颤动来看,他猜出她没睡着。他在归途中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一言不发直到明天,也不碰她,可是这时候他忍不住要挖苦她几句。
“你那套巫术算是白搭:他走了!”他说,幸灾乐祸地笑着。
诵经士的妻子没有说话,只是她的下巴在颤抖。萨威里慢腾腾地脱掉衣服,从他妻子身上爬过去,贴着墙躺下。
“瞧着吧,明天我就去对尼科季木神甫讲明,你这个老婆是个什么东西!”他唠叨着,把身子缩成一团。
诵经士的妻子很快地朝他转过脸来,两眼炯炯有光地瞧着他。
“你有这么个差事就心满意足了,”她说,“那你该到树林里去找老婆才是!我算是你的什么老婆?巴不得你断了气才好!你这个糊涂虫,懒骨头,你把我磨得好苦,求主饶恕我吧!”
“得了,得了。……你睡吧!”
“我好命苦啊!”诵经士的妻子哭着说。“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就会嫁给一个商人或者贵族!要不是你,现在我就会爱我的丈夫!你怎么就没让雪埋掉,怎么就没在那边大路上冻死,你这个希律!”
诵经士的妻子哭了很久。最后她深深地叹口气,止住哭泣。风雪仍然在窗外肆虐。不知什么东西在火炉里哭,在烟囱里哭,在墙外哭。萨威里觉得这个东西就在他身子里哭,就在他耳朵里哭。今天晚上他才彻底相信他对他妻子的揣测。他本来就认为他妻子由魔鬼帮忙,操纵风雪和邮车,现在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毫不怀疑了。然而使他非常痛苦的是,这种神秘,这种超出常情的神通,反而给他身旁躺着的女人添上一 种特殊的和不可理解的魅力,这却是他以前从没感到过的。他那种糊涂想法不知不觉把她美化,她好象变得更白净,更光润,更难于接近了。……“巫婆!”他愤愤地说。“呸,真叫人恶心!”
可是话虽如此,等到她止住哭声,开始均匀地呼吸,他就伸出手指去摸一下她的后脑壳,……把她的粗辫子放在手里握一忽儿。她没觉得。……于是他大起胆子,摩挲她的脖子。
“躲开我!”她叫道,使劲用胳膊肘推开他,不料正巧戳在他的鼻梁上,弄得他的眼睛里迸出了金星。
他鼻梁上的疼痛不久就过去了,然而他精神上的痛苦却绵延不断。
「注释」
①“但以理与三少年”为《圣经》中人物,参阅《旧约·但以理书》。
②俄国教士的法衣是长衣襟的。
③骂教士的话,因为教士在出丧人家主持宗教仪式的时候总喝到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