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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


    邮差又睁开眼睛,看一眼诵经士妻子脸上两个活动的酒窝,想起他是在什么地方,明白了萨威里的话。他想到他马上就要到寒冷的黑暗当中去赶路,就不由得从头到脚,周身起鸡皮疙瘩,身子蜷缩起来。

    “还可以再睡个五分钟,……”他打着呵欠说。“反正也是误了。……”“也许我们还赶得上!”前堂里有个说话声响起来。“瞧着吧,说不定我们走运,火车也误了点呢。”

    邮差站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开始穿大衣。

    萨威里看见客人们准备动身,简直高兴得象马嘶似的笑起来。

    “你倒是帮一帮忙啊!”马车夫正从地板上抬起邮袋,对他嚷道。

    诵经士就跑到他跟前,跟他一块儿把邮袋抬到外边去。邮差动手解开风帽上的结子。诵经士的妻子凝神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钻进他的灵魂里去似的。

    “应该喝点茶才对,……”她说。

    “我倒无所谓,……可是他们已经打点着动身了!”他同意说。“反正也已经误了。”

    “那您就留下吧!”她小声说,低下眼睛,碰碰他的衣袖。

    邮差终于解开结子,迟疑不决地把风帽搭在胳膊肘上。他站在诵经士的妻子身旁,觉得很温暖。

    “你的脖子……多么好看。……”

    他伸出两个手指碰了碰她的脖子。他看见她并不抗拒,就伸手摩挲她的脖子和肩膀。……“嘿,真好看。……”“您就留下吧。……喝点茶。”

    “你这是往哪儿放?你这加了糖浆的蜜粥③!”外边传来马车夫的说话声。“要横着放。”

    “您就留下吧。……瞧,风刮得多么厉害!”

    邮差还没醒透,还没来得及抖掉青春恼人的睡意,这时候突然被一种欲望抓住,为这种欲望他忘了邮包,忘了邮务列车,……忘了人间万物。他惊慌地看一眼门口,仿佛打算逃跑或者藏起来似的,一把搂住诵经士妻子的腰,正低下头去凑近那盏小灯,想吹灭,不料前堂里响起了皮靴声,马车夫在门口出现了。……萨威里在他肩膀后面往里看。邮差赶快松开手,站住不动,仿佛在沉思似的。

    “都准备好了!”马车夫说。

    邮差呆站了一忽儿,猛的摇一下头,好象终于醒过来了,跟着马车夫走出去。屋里只剩下诵经士的妻子一个人了。

    “好,你坐上车,给我们领路吧!”她听见外边有人说。

    一个小铃铛懒洋洋地响起来,随后另一个小铃铛又响了,接着一长串细碎的铃声从小屋这儿飘走了。

    等到铃声渐渐消失,诵经士的妻子就猛一转身,离开原来的地方,烦躁地从这个墙角走到那个墙角。她先是脸色苍白,后来又满脸通红。她的脸由于仇恨而变了样,呼吸发抖,眼睛闪出疯狂凶暴的怒火。她走来走去,仿佛关在笼子里似的,活象一头雌老虎,受到烧红的烙铁的威胁。她停住一忽儿,看一眼她的住处。那张床差不多占据半个房间,有整个后墙那么长,床上铺着肮脏的褥垫,有灰色的硬枕头,有被子,有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来的破烂。那张床成了乱糟糟一 团难看的废物,几乎跟萨威里脑袋上的那堆头发一样,哪怕他特意用油抹平,却仍然竖起来。有个乌黑的炉子,从那张床一直伸到通往寒冷的前堂的门口,上面放些盆盆罐罐,挂着破衣烂衫。一切东西,包括刚刚出外的萨威里在内,都出奇地肮脏,油污,漆黑,在这样的环境里见到女人的白脖子和细嫩的皮肤是会感到奇怪的。诵经士的妻子跑到床跟前,伸出手,仿佛打算把那些东西统统丢掉,踩坏,撕得粉碎,可是后来,她一碰到那些脏东西,却象吓坏了似的,倒退回来,又开始走来走去。……过了两个钟头,萨威里走回来,身上满是雪,筋疲力尽了。可是她已经脱掉衣服,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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