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贪财的人,养成习惯天一亮就出门给人治玻……你一定要原谅我,柳包琪卡,我明天得早起。……”第二天早晨八点钟,雷索夫悄悄起床,穿好衣服,步行到克里亚包夫医师家去。八点三刻,他已经在医师的前厅里站着了。
“大夫在家吗?”他问使女说。
“在家,先生,不过他老人家在睡觉,不会很快就起床。”
听到这样的回答,雷索夫顿时愁眉苦脸,显得那么灰心,倒把使女吓了一跳,她就说:“要是您那么需要见他,我可以去叫醒他。请您到诊疗室去吧!”
雷索夫脱掉皮大衣,走进诊疗室。……
“这个坏蛋倒生活得挺好!”他在圈椅上坐下,看一下四 周的陈设,暗想。“单是那沙发恐怕就值四百卢布呢。……”过了十分钟光景,响起了遥远的咳嗽声,随后是脚步声,接着克里亚包夫医师走进诊疗室来,没有漱洗,带着睡意。
“您有什么病?”他在雷索夫对面坐下,问道。
“我,大夫先生,认真说来,没有生病,”唯心主义者开口说,亲切地微笑,“我是有事来找您。……您知道,我昨天结了婚,……急需钱用。……要是您今天可以按这张执行票付钱,我对您就感激不尽了。……”“什么执行票?”医师瞪大眼睛说。
“喏,就是这一张。……我是雷索夫,同卡迪金的女儿结了婚。我是他的女婿。他,也就是我的丈人,把这张票子给了我。那就是说,是卡迪金给我的!”
“上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克里亚包夫摇一下手说,站起来,做出要哭的脸相。“我原以为您有病,不料您是为一件无聊的事来的。……您真该害臊才对!我今天六点多钟才睡下,您却为一件鬼才知道的事把我叫醒了!正派人尊重别人的休息。……我简直替您害臊!”
“对不起,我本来以为……”雷索夫发窘地说,“我不知道,先生……”他看见医师要走掉,就站起来,喃喃地说:“那末请问,我什么时候来才能取到这笔钱?”
“什么时候来都没用。……我已经对那个卡迪金说过一千次,叫他不要再来缠我!他惹得我讨厌了!”
医师的口气和态度使得雷索夫发窘,而且也把他惹恼了。
“既是这样,”他说,“那末请您原谅,我只得去找民事执行吏,……请他来查封您的财产!……”“随您的便!您那个扎迪金……他姓什么来着?……卡迪金,他知道这财产不是我的,而是我妻子的。……”雷索夫从医师家里走出来,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
“这个粗人!”他想。“这个畜生!他生活得那么阔气,业务又忙,欠下的债却不肯还!好,你等着就是。……”晚上,雷索夫没有躺下睡觉,却坐下给医师写信。……在信上,他一面提出民事执行吏来威胁他,一面坚决要求医师通知他何日何时可以在医师家里会到他。第二天他没收到回信,就又寄去一封信。……最后,白糟蹋六张本市邮票以后,他怒不可遏,去找民事执行吏。……他照这样又是写信,又是去拜访民事执行吏,日子一天天过去,人类的天性起作用了。……雷索夫不久就觉得这四 百卢布在他极其必要,缺少不得,以前他没有这笔钱居然过下来,倒是怪事了。家具可以推迟到以后再买,这且不提,可是以前的债务、裁缝的工钱、在小铺里欠的帐,却非用这笔钱偿还不可。……婚后大约过了十天,柳包琪卡向雷索夫索取五个卢布付给他们家的厨娘,雷索夫说:“我打算用医师的钱来付给她,目前我没钱。……你猜怎么着?我今天就到医师那里走一趟!我要求他哪怕分期还清也好。这一点他多半会同意!……”他走到医师家,发现候诊室里有很多病人。他只好按次序等着。他把桌子上放着的报纸统统读完,心焦得喉咙发干,心口发痛,最后才算走进医师的诊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