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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受难的女人


    医师走到窗口去,瞅着一个过路的扫烟囱工人。

    “大夫,我今天可以喝咖啡吗?”丽左琪卡问。

    “可以。”

    “那么我今天可以起床吗?”

    “这,也许,可以吧,不过……最好还是再躺一天。”

    “她心绪恶劣,……”瓦夏凑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思想阴郁,……有点悲观。我为她担心极了!”

    医师挨着小桌坐下,用手心擦着额头,给丽左琪卡开了溴化钠③的药方,然后点头告辞,答应傍晚再来一趟,就走了。瓦夏没有去上班,一直在他妻子脚旁坐着。……中午,她的才能的崇拜者纷纷来了。他们忧心忡忡,担惊害怕,送来许多鲜花和法语小书。丽左琪卡戴着雪白的包发帽,穿着薄罩衫,躺在床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仿佛不相信自己会复原似的。才能崇拜者们瞧见她丈夫,虽然觉得有他在座未免讨嫌,不过很快就原谅他了:在病榻旁边,他们和他由同一种灾难联合在一起了!

    傍晚六点钟丽左琪卡睡熟了,又一直睡到夜里两点钟。瓦夏仍旧在她脚旁坐着,竭力克制睡意,换压布,表演犹太人的生活故事。然而,丽左琪卡度过第二个痛苦之夜,到了早晨,却已经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戴上帽子了。

    “你到哪儿去,我的朋友?”瓦夏用恳求的目光瞧着她,问道。

    “怎么了?”丽左琪卡吃惊地说,做出吓坏的样子。“莫非你不知道今天玛丽雅·尔沃芙娜家里排戏吗?”

    瓦夏把她送走后,没有事可做,闷得慌,就拿起皮包,上班去了。一连两夜没睡,他头痛起来,痛得那么厉害,弄得左眼不听支配,自动闭上了。……“您这是怎么了,老兄?”他的上司问他说。“出了什么事?”

    瓦夏摆一摆手,坐下。

    “您不用多问,大人,”他说着,叹口气。“这两天我多么痛苦,……多么痛苦啊!我的妻子病了!”

    “主啊!”上司惊恐地说。“您的妻子?她怎么了?”

    瓦西里·斯捷潘诺维奇光是摊开两只手,抬起眼睛望着天花板,那意思仿佛想说:“这也是造物主的意志,有什么办法呢!”

    “哎呀,我的朋友,我满心同情您!”上司叹道,眼珠往上翻。“我的好朋友,我已经失去我的妻子了,……我明白。

    那是了不得的灾难,……了不得的灾难啊!真可怕,……真可怕!我想,现在您的妻子病好了吧?是哪个大夫给她看的病?“

    “冯·希捷尔克。”

    “冯·希捷尔克?不过您最好还是去请玛格努斯,要不然就请谢曼德利茨基。不过,您脸色惨白!您自己也成病人了!

    这真可怕!“

    “是啊,大人,……我一直没睡觉,……多么痛苦,……受了多少煎熬!”

    “可是您却来上班!您何必来呢?我不明白。难道可以硬撑吗?难道可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您回家去,待在家里,一直到养好病再来!您回去,我命令您!热心公务固然是青年文官的优良特点,可是不要忘记罗马人是怎么说的:mens sana incorpore sano④,也就是说有健康的身体才有健康的头脑!”

    瓦夏同意了,把公文放回皮包,向上司告辞,回家睡觉去了。

    「注释」

    ①她丈夫的名字瓦西里的爱称。

    ②旧派犹太人常把长鬓发盖在耳朵上。

    ③一种镇静剂。

    ④拉丁语:健康的精神寓于健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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