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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之夜素描
,应该不让火往四下里窜。这就得有懂事的人在场指挥拆房才成。您让我去一趟吧,太太。”

    “用不着你去,”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回答说。“你在那儿反而碍事。”

    加甫利拉委屈地嗽喉咙,走到一旁去了。谢敏和另一个加甫利拉本来就受不了穿短上衣的听差那种自作聪明和自高自大的口气,这时候听见太太的话,就感到很满意。

    “可不是,他去了反而碍事!”谢敏说。

    两个人,看守和马车夫,仿佛有意在太太面前表现他们的稳重似的,讲出许多敬神的话来:“主惩罚人的罪过了。……就是这么的!人犯了罪,却不去想自己是怎么回事,于是主降下了惩罚。……”火灾的景象对所有的人起着同样的作用。太太也罢,仆人也罢,统统感到心里颤栗而发凉,凉得胳膊、头、声调都发抖。……这场火引起了很大的恐惧,然而人们的焦急却比恐惧还要厉害。……大家都想登高一望,亲眼看看火、烟、人!

    追求强烈的感受的渴望,胜过了恐惧,也胜过了对别人痛苦的同情。等到火光淡了些,或者似乎小了些,马车夫加甫利拉就快活地叫道:“喏,火象要熄了!上帝保佑!”

    可是从他的语声里还是可以听出惋惜的音调。临到火光又旺起来,火势似乎更大了,他就连声叹息,绝望地摇手,不过从他极力踮起脚尖以便站得高一点,不免气喘吁吁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多少也有点高兴。大家都觉得见到了可怕的灾难,不住地发抖,可是万一大火突然灭了,他们却又会感到不满意呢。这样的两面性是自然而然的,为此而对利己主义的人类加以责备,就大可不必了。

    不管美丽多么凶险,可是仍然不失为美丽,人的感觉也就不能不向往它。

    这时候响起了轻微的隆隆声:不知什么人踩响了铁皮房顶。

    “万卡,是你吗?”谢敏嚷道。

    “是我和娜斯达霞!”

    “你会摔下来的,鬼东西!你看得见吗?”

    “看得见!就在克烈宪斯科耶村,伙计!”

    “大概在天窗那儿才看得清,”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说。

    “要不要到那儿去瞧一瞧?”

    灾难的景象使得人们互相接近了。太太忘了她的身分,同谢敏和两个加甫利拉一起走进正房。他们害怕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而又急于观看火景,就穿过所有的房间,登上楼梯,爬到阁楼上。到处都漆黑一片,听差加甫利拉举着的蜡烛照不亮任何东西,只在他四周投下些朦胧的光点。太太生平第一次看见阁楼。……那梁木、乌黑的墙角、火炉的烟囱、蛛网和灰尘的气味、脚下古怪的黄土,都在她心里留下了童话里景物般的印象。

    “这就是家神住的地方吧?”她暗想。

    从天窗望出去,火势显得更大更旺。火苗都可以看见了。

    地平线上铺开一条灿烂的金黄色长带。它活动着,滚转着,跟水银一样。

    “喏,那儿起火的不只是一所房子。那儿,看样子,伙计,有半个村子都卷进火里去了!”马车夫加甫利拉说。

    “你听!警钟不敲了。可见就连教堂也着火了。”

    “那儿的教堂是木头造的!”太太说,闻到谢敏的羊皮袄发散出来的难闻气味而透不过气来。“什么样的灾难啊!”

    他们看够了才走下来。不久尼古拉·阿历克塞耶维奇老爷回来了。他出外作客,喝多了酒,如今躺在马车里,蜷起身子,大声打鼾。人们把他叫醒了。他呆瞪瞪地瞧着大火,喃喃地说:“拉一匹马……马来给我骑!快……快点!”

    “不行!”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反对说。“算了,你这副样子哪能去?你去睡觉!”

    “马……马!”他吩咐道,身子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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