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外
更苦的了。……我就是来特为求你的。……阿辽宪卡,你就看在我这个老婆子面上,帮帮瓦西里的忙吧。
……他到底是你的亲兄弟!“
磨坊主人一言不发,眼睛瞧着一旁。
“他穷,可是你呢,赞美上帝吧!你又开磨坊,又有菜园,又做鱼生意。……主赐给你聪明才智,把你抬举得比众人都高,叫你吃得饱饱的。……况且你独身一人。……可是瓦夏有四个孩子,我这个该死的又拖累他,他的工钱一共就只有七卢布。他怎么养活得了这么些人?你帮帮他吧。”
磨坊主人一言不发,专心地装他的烟斗。
“你肯给点吗?”老太婆问。
磨坊主人一言不发,仿佛嘴里装满了水似的。老太婆没有听到回答,就叹口气,抬起眼睛看了看修士们和叶甫塞,站起来说:“好,求上帝跟你同在,不给就算了。我早就知道你不肯给。……我一大半是为纳扎尔·安德烈伊奇的事才来找你的。
……他哭得很厉害,阿辽宪卡!他吻我的手,不住央告我到你这儿来求你。……“”他要怎么样?“
“他求你还他的东西。他说,‘我先前把黑麦运到他那儿去磨,可是他没给我面粉。’”“您用不着管人家的闲事,妈妈,”磨坊主人抱怨道。“您的事就是祷告上帝。”
“我一直在祷告,可是不知怎的,上帝不理我的祷告。瓦西里成了叫化子,我自己也沿街讨饭,穿着别人的长外衣走来走去,你呢,倒过得挺好,可是上帝才知道你长着一颗什么心。哎,阿辽宪卡,贪婪的眼睛把你毁了!你样样都好:又聪明,又漂亮,又是体面的商人,可就是不象个真正的人!你不和气,从来也没有个笑脸,一句好话也不会说,一点慈悲心肠也没有,活象头野兽。……瞧瞧你这张脸!人家都在背后数落你,我听得好伤心哟!喏,你就问问这两位神甫吧!他们胡乱说你吸人的血,横行霸道,晚上带着你的强盗伙计们打劫过往的行人,偷人家的马。……你的磨坊就象一个被上帝诅咒的地方。……姑娘和男孩都不敢走近,大家都躲着你。
人家给你取的外号不是别的,而是该隐和希律④啊。
“您胡闹,妈妈!”
“你走到哪儿,哪儿就不生草;你在哪儿呼吸,哪儿就没有苍蝇飞。我老是听见人家说:”唉,只求有人快点把他打死,或者定了罪才好!‘做母亲的听了这些话是什么滋味?什么滋味啊?你到底是我亲生的孩子,我的血肉呀。……“”不过我得走了,“磨坊主人说着,站起来。”再见,妈妈!“
磨坊主人从堆房里拖出一辆大板车,牵出一匹马,把它象小狗似的往车杠中间一推,开始拴马。老太婆走到他身旁,瞧着他的脸,泪汪汪地眫巴眼睛。
“好,再见!”她说,这时候,她的儿子很快地穿上长外衣。“托上帝的福,你就在这儿住下去吧,可是别忘了我们。
等一等,我送给你一点礼物,……“她压低喉咙说,解开小包。”昨天我到助祭太太家里去,他们给我吃东西,……我就藏起一个留给你。……“老太婆向儿子伸出一只手去,手里拿着一块不大的薄荷饼干。……”您走开!“磨坊主人叫道,推开她的手。
老太婆窘了,饼干从她手中掉下地,她慢腾腾地往水坝走去。……这个场面给人留下沉重的印象。姑且不谈修士们大叫一声,吓得摊开了手,就连喝醉酒的叶甫塞也楞住了,惊恐地呆望着他的主人。不知道是磨坊主人理解了修士们和工人脸上的表情呢,还是也许有一种沉睡已久的感情在他的胸膛里动了一下,总之,他脸上掠过一种类似惊吓的神情。……“妈妈!”他叫道。
老太婆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来看。磨坊主人匆匆地把手伸进衣袋,从那儿取出一个皮革制的大钱包。……“给您,……”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