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稿
谢尔盖伊奇摇着手,跑回自己的房间,继续写道:“有一天,晚上十点钟光景,乌沙科夫正在衙门里值班,文凯尔溜进值班室,悄悄走到他的情敌身后,用一把不大的斧子砍他的头。法医发现乌沙科夫头部伤口有十一处之多,由此可见文凯尔杀人的时候是多么残暴凶狠。凶手在杀人当中和杀人以后,都没考虑周到。他砍死情敌后,身上溅满血,没有放下手里的斧子,却不知什么缘故爬到阁楼上,钻出天窗,走到房顶上,衙门里的守夜人久久地听见有人在铁皮房顶上迈步走动。文凯尔从这所官家房屋顺着排水管滑到邻近屋子的房顶上,再从这所房屋转到另一所房屋,照这样在房顶上徘徊不定,直到被捕为止。
“全城的人送上花圈,奏着哀乐,为遇害的乌沙科夫送葬。
社会舆论对凶手深表愤慨,于是人们成群结队往监狱走去,想看一下狱墙,当时文凯尔正在那里面服刑。遇害者下葬后过了两三天,坟墓上立起一个十字架,上有仇深似海的题词:“死于杀人犯之手‘。可是乌沙科夫之死对任何人的影响都不及对他母亲大。不幸的老太婆听到独生子死了,几乎发疯。
……“
巴威尔·谢尔盖伊奇接着又写完一页稿纸,一连吸完两支纸烟,在躺椅上躺下来,后来又挨着桌子坐下,继续写道:“乌沙科娃老太婆由人搀进法庭,坐在圈椅上陈述她的意见。她陈述的时候,周身发抖,回转头去对着被告,向他摇着拳头叫道:”‘害死我儿子的就是你!你!’“‘我本来就没有否认,……’文凯尔阴沉地嘟哝说。
“‘你也不敢否认!’老太婆继续说,不理庭长的话。‘就是你害死的!’”文凯尔的伯母,年老的将军夫人,伤心得呆若木鸡,在陈述意见以前,茫然瞧着她的侄子有三分钟光景,然后用那种使得庭上的人打冷战的声调问道:“‘尼古拉,你干了什么事啊!’”此外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两个老太婆的出现给听众留下郁闷的印象。据说,她们在法庭的走廊上相遇,彼此大闹一场,甚至把法警们气得直掉泪。老太婆乌沙科娃痛苦得很,索性横下了心,朝将军夫人猛扑过去,破口大骂。她对她讲话不说‘您’而说‘你’,指责她,骂她,搬出上帝来威胁她,等等。文凯尔的伯母起初沉默地听着,露出谦恭依顺的神情,光是说:“‘您发发慈悲吧!您不骂,他和我也已经受到惩罚了!’”可是后来她忍不下去,就用辱骂还报辱骂。
“‘要不是您的儿子,’她叫道,‘我的尼古拉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您的儿子把他毁了,’等等。
“两个老太婆吵得难解难分。……文凯尔经陪审员判处苦役刑十年。”
“尼康诺夫的男低音好听得很!”巴威尔·谢尔盖伊奇听见他妻子说。“他的男低音好听,低沉,有韵味。……我不明白,亲爱的,为什么他不去唱歌剧呢?”
巴威尔·谢尔盖伊奇瞪大眼睛,跳起来。……“你说尼康诺夫的男低音好听?”他探出头去往客厅里张望,问道。“尼康诺夫的男低音也能算好听?”
“对,我说的就是尼康诺夫的男低音。”
“得了吧,小母亲,可见你什么也不懂,……”巴威尔·谢尔盖伊奇摊开手,说。“你那个尼康诺夫好比一头母牛!哇哇地喊,嗓子沙哑,倒象谁要把他的肚肠拉出来似的。嗓音颤动,发抖,仿佛空酒瓶里塞进了软木塞!我就听不下去!你那个尼康诺夫对音乐的感觉跟这张长沙发差不多。”
“尼康诺夫居然成了歌唱家!”大约五分钟后他回到桌边,坐下写东西,悻悻地说。“我的上帝啊,她的鉴赏力可真差!
这个尼康诺夫只配到街头去卖唱,根本不能唱什么歌剧。“
他继续愤愤不平,生气地把钢笔蘸一下墨水,开始写道:“文凯尔将军夫人动身到彼得堡去奔走,想让她的侄子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