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会
,把手按在心上,说:“你听我说,瓦夏④。……我说的是老实话,……我说了假话就让主惩罚我,你确实有才能!人人都会对你说有才能。
……要不是这个东西做怪,“演说人弹一下脖子⑤,”要不是你那种狗脾气,本来你会有远大的前途的。……鬼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处跟人打架,吵嘴,就连在不必要的地方也要争面子。……你,老兄,要原谅我才好,我说的是良心话,……我是当着上帝说的!你脾气未免太坏,任谁也跟你处不来。……这是实情!你,老兄,要原谅我才好,要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大家也都喜欢你。……“包尔肖夫探出身子,吻被庆祝的人的脸颊。
“原谅我,我的好人,”他继续说。“你确实有才能!不过你不要那个……不要多喝波尔特温葡萄酒。喝过白酒再喝这种坏酒,简直要人的命!”
包尔肖夫说完后,接受庆祝的人自己开口讲话了。他站起来,现出热烈的、要哭的面容,眫巴着眼睛,手里撕扯手绢,用发抖的声音开口说:“我亲爱的、尊贵的朋友们!请允许我在这个欢乐的日子向你们说出在这儿,我的胸膛里,我那精神大厦的拱顶下积聚着的种种思想。……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个老人,白发苍苍,一条腿已经伸进坟墓了。……我……我哭了。可是人的眼泪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懦弱的变态心理,如此而已!振作起来吧,老头子!不要流泪!你不要神经衰弱啊!你要高高地、笔直地举起胳膊!在你们面前,朋友们,站着微不足道的演员季格罗夫,可是他曾经使得三十六家剧院的墙壁发抖,他创造过贝利萨留⑥、奥赛罗、弗兰茨·穆尔⑦的形象!三十六座城市知道我的姓名。……喏!”
季格罗夫把手伸到上衣的里边衣袋里,从那儿取出一卷饭馆的帐单来,在空中抖了抖。
“这就是证据!”他叫道,骄傲地扬起头。“这儿有莫斯科城‘大饭店’的帐单,有哈尔科夫城‘美景旅馆’的帐单,还有平扎城的‘瓦连佐夫旅馆’、塔甘罗格城的‘欧罗巴旅馆’、萨拉托夫城的‘京城旅馆’、奥连堡城的‘欧罗巴旅馆’、坦波夫城的‘大饭店’、阿尔汉格尔斯克的‘金锚旅馆’,等等!
瞧!三十六座城!可是怎么样呢?!我这一辈子没有一天不遭到卑鄙的暗算。“
季格罗夫发言的这种转折是不会使人感到奇怪的:冥冥中自有一种自然规律,俄国演员哪怕讲天气也不会不提到阴谋的。……“任何人,只要能做到,就一定在我面前撒下阴险和伪善的网!”悲剧演员继续说,气冲冲地瞪起眼睛。“我要把这些事全说出来!让你们的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吧,让血在血管里凝住吧,让墙壁发抖吧,可是一定要叫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什么也不怕!”然而真相却没有来得及大白于天下,因为房门开了,剧团经理费尼克索夫-季阿曼托夫走进大厅来,这人生得又高又瘦,论相貌象个退休的讼师,耳朵里塞着大团的棉花。他是按一切俄国剧团经理平素走路的架式走进来的:迈着碎步,搓着手,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仿佛刚才偷过鸡,或者挨了妻子一顿痛骂似的。他象所有的剧团经理一样,带着缩手缩脚的负疚样子,用难听而又讨好的男高音说话,随时给人留下一种印象,就象他急着要走掉,有什么东西掉在别处似的。
“你好,瓦西里斯克·阿夫里坎内奇,”他走到接受庆祝的人跟前,很快地开口说。“我庆贺你,好朋友。……唉,我累坏了!嗯,求上帝保佑,这你是明白的。……是啊,我认识你十五年了!是啊,当初你在米洛斯拉夫斯基剧团里工作的情形,我至今都记得!唉,我跑得累极了。”
季阿曼托夫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一眼,搓着手,在桌旁坐下。
“刚才我到市长那儿去过一趟,”他继续说,疑虑重重地瞅着菜碟。“他约我喝茶,可是我推辞了。……我跑得简直筋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