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罗琪卡
闭着嘴,不回答我问的话。您是身体不舒服呢,还是怄气了?啊?”
薇拉用手掌捂紧她向奥格涅夫转过来的半边脸,可是马上又缩回手。
“可怕的局面啊,……”她小声说着,脸上现出剧烈的痛苦神情。“可怕!”
“什么事情可怕呢?”奥格涅夫问道,耸着肩膀,没有掩饰他的惊讶。“什么事情呢?”
薇拉仍旧呼吸急促,肩膀牵动,扭过脸去,背对着他,看了一忽儿天空,说:“我有话要跟您说,伊凡·阿历克塞伊奇。……”“我听着呢。”
“您也许会觉得奇怪。……您会大吃一惊的,不过我也顾不得了。……”奥格涅夫又耸动一下肩膀,准备好听她讲话。
“是这样的,……”薇罗琪卡开口了,低下头,手指揪着她围巾上的小球。“您要知道,我打算跟您说的话……是这样的。……您会觉得奇怪,觉得……荒唐,可是我……我再也忍不住了。”
薇拉的话渐渐变成含糊的喃喃声,而且忽然被哭声打断。
姑娘用围巾蒙上脸,把头垂得更低,伤心地哭起来。伊凡·阿历克塞伊奇心慌意乱地嗽了嗽喉咙,暗暗吃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狼狈地往四周看一眼。他不习惯于看见眼泪,听着哭声,结果他自己的眼睛也发痒了。
“哎,别这样!”他慌张地嘟哝说。“薇拉·加甫利洛芙娜,请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呢?好姑娘,您……您病了吗?或者有人欺负您?您说出来,也许我那个……我能帮您的忙。
……“
他极力安慰她,大起胆子,小心地移开她蒙着脸的两只手,不料她含着眼泪对他微笑着,说道:“我……我爱您!”
这句简单而平常的话是用一般人那种普普通通的语言说出来的,然而这却使奥格涅夫十分狼狈,从薇拉面前扭过脸去,站起身来。他狼狈了一阵,接着又感到害怕了。
由告别和露酒在他心头引起的忧郁、热烈和感伤的心情,突然烟消云散,紧跟着产生了一种尖锐而不愉快的别扭感觉。
他的心似乎在他身子里翻了个身。他斜起眼睛看着薇拉。现在她,自从对他吐露她的爱情以后,就失去了给女人平添魅力的那种高不可攀的风度,依他看来她显得比先前矮小,平庸,黯淡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战战兢兢地暗自想道。“可是我到底……爱不爱她呢?问题就在这儿!”
她呢,既然终于把最重要、最难于启齿的话说出了口,反倒呼吸得轻松自在了。她也站起来,直直地看着伊凡·阿历克塞伊奇的脸,很快而又热烈地讲起来,止也止不住。
如同一个猝然受惊的人事后想不起在那吓坏他的大祸发生以后紧接着出现过一些什么声音一样,奥格涅夫也想不起薇拉说了些什么话,用了些什么字眼。他只记得她的话的大意、她本人的神态、她的话在他心里引起的感觉。他记得她的语声激动得好象透不出气来,有点嘶哑,她的音调异常好听,而且热情。她又哭又笑,睫毛上闪着泪花,对他说:从她和他相识的头一天起,他那种新奇脱俗的风度、他的才智、他那对善良而聪明的眼睛、他的工作和生活目标,就打动她的心,从此她就热烈、疯狂、深深地爱上他了。今年夏天每逢她从花园回来,走进正房,看见前厅里放着他的斗篷或者远远地听见他的说话声,她心里就洋溢着一种凉爽的快意和幸福的预感。他哪怕说一句毫无意义的笑话,也会引得她扬声大笑,她在他笔记簿上每个数目字里都看出不同寻常的聪明而伟大的意义,他那根有节疤的手杖在她心目中显得比树木还要美丽。
树林也好,一团团雾也好,大路两旁的黑沟也好,好象都安静下来,听她讲话,可是奥格涅夫的心里却生出一种不妙的、奇怪的感觉。……薇拉倾吐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