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准定是女人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温暖的脸颊贴到他的脸颊上来,同时发出了亲吻的声音。可是那个亲吻的人立刻轻轻地惊叫了一声,抽身躲开他,而且里亚包维奇觉得她是带着憎恶躲开的。他也差点叫起来,就向门边的亮光跑过去。……他回到大厅里,心怦怦地跳,手抖得厉害,他连忙把手藏到背后去。起初他羞得不得了,生怕满大厅的人知道他刚刚被一个女人搂抱过,吻过。他畏畏缩缩,不安地往四下里看,可是等到他相信大厅里的人们跟先前一样平静地跳舞、闲谈,他就完全让一种生平从没经历过的新感觉抓住了。他起了一种古怪的变化……他的脖子刚才给柔软芳香的胳膊搂过,觉得好象抹了一层油似的。他左脸上靠近唇髭,经那个素不相识的人吻过的地方,有一种舒服的、凉酥酥的感觉,仿佛擦了一点薄荷水似的。他越是擦那地方,凉酥酥的感觉就越是厉害。他周身上下,从头到脚充满一种古怪的新感觉,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情不自禁地想跳舞、谈话、跑进花园、大声地笑。……他完全忘了他的背有点伛偻、他没有光彩、他有山猫样的络腮胡子,而且“貌不惊人”(这是有一回 他偶然听到几个女人在谈到他相貌时候所用的形容词)。正巧冯-拉别克的妻子走过他面前,他就对她亲切而欢畅地笑一 笑,笑得她站住了,探问地瞧着他。
“我非常喜欢您这所房子!彼担蜒劬刀艘欢苏?pgt;
将军的妻子微笑着,说是这房子原是她父亲的。后来她问起他的父母是否还在世,他在军队里待得是不是很久,为什么他这么瘦,等等。……她的问题得到答复后,她便往前走去。他跟她谈过话以后,他的笑容比先前越发亲切,他觉得他的四周尽是些好人。……进晚餐的时候,里亚包维奇漫不经心地吃完给他端来的一切菜,自管喝酒,什么话也没听进去,极力要弄明白他方才遇到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件奇事具有神秘的、浪漫的性质,可是要解释却也不难。一定是有个姑娘或者太太跟别人约定在那个黑房间里相会。她等了很久,又烦躁又兴奋,竟把里亚包维奇当做她的情人了,尤其因为里亚包维奇走过那个黑房间的时候迟迟疑疑地站住,仿佛也在等什么人似的,那么这就更近情理了。……里亚包维奇就照这样解释他何以会受到那样的一吻。
“不过她是谁呢?”他瞧了瞧四周女人的脸想道。“她一定年轻,因为老太太是不会去幽会的。而且她是个受过教育的女人,这只要凭她衣服的沙沙声、她的香气、她的声调,就可以揣摸出来。……”他的眼光停在淡紫色小姐的身上,他很喜欢她。她有美丽的肩膀和胳膊、聪明的脸,好听的声音。里亚包维奇瞧着她,希望那个不相识的女人就是她,而不是别人。……可是她笑起来不怎么真诚,而且皱起她的长鼻子,这就使他觉得她显老了。然后他掉过眼睛去瞧那个穿黑色连衣裙的金发女郎。她年轻些,朴素些,真诚些,两鬓秀气,端起酒杯喝酒的样子很潇洒。现在里亚包维奇希望那个女人是她了。可是不久他又觉得她的脸平平常常,就掉过眼睛去瞧他身旁的那个女人。……“这是很难猜的,”他暗想,沉思着。“如若只要淡紫色小姐的肩膀和胳膊,再配上金发女郎的两鬓和洛贝特科左边坐着的那位姑娘的眼睛,那么……”他暗自把这些东西搭配起来,就此凑成了吻过他的那个姑娘的模样。他希望她有那样的模样,可是在饭桌上又找不到。
晚餐以后,军官们酒足饭饱,精神抖擞,开始告辞和道谢。冯-拉别克和他的妻子又开始道歉,说是可惜不能留他们过夜。
“诸位先生,跟你们见面很高兴,很高兴!”将军说,这一回倒是诚恳的(大概因为人们在送走客人的时候总比在迎接客人的时候诚恳得多,也和蔼得多)。“很高兴!希望你们回来路过的时候再光临!别客气!你们怎样走?你们要走上面的路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