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十七
已经到时候了?”
“是啊。四点钟了。等我们到那边……”拉耶甫斯基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把纸烟放在口袋里,站住,沉思起来。他觉得好象还有一件什么事需要做似的。街上,两个证人轻声谈话,马儿喷鼻子。在这潮湿的清晨,大家都在睡觉,天刚发亮的时候,这些声音使得拉耶甫斯基心里充满了愁绪,就象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在沉思中呆站了一 忽儿,然后向寝室走去。
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平躺在床上,挺直身体,从头到脚盖着一条方格毛毯。她一动也不动,她那样儿,特别是她的头部,让人联想到埃及的木乃伊。拉耶甫斯基默默地瞧着她,心里暗暗求她原谅,同时思忖着:如果天上不是空的,那儿真有上帝,那么他就会保佑她;假如没有上帝,那就索性让她死了吧,她无需活下去了。
忽然,她跳起来,在床上坐定。她抬起苍白的脸,恐惧地瞧着拉耶甫斯基,问道:“是你吗?大雷雨过去了?”
“过去了。”
她想起过去的事,就两只手抱住头,周身发颤。
“我多么难过呀!”她说。“要是你知道我多么难过就好了!
我本来料着,“她眯细眼睛,接着说,”你会弄死我,或者把我赶出这所房子,叫我到雨里,到大雷雨里去,可是你一直没动静,……一直没动静。……“他猛然紧紧地搂住她,不住地吻她的膝盖和手。后来,她喃喃地对他说着什么,回想过去的事而发抖,他就摩挲她的头发,仔细看她的脸,心里明白过来:这个不幸的、不规矩的女人,对他来说,才是唯一贴近的、亲密的、无可代替的人。
等到他走出家门,坐上马车,他就希望活着回家来了。
「注释」
①摘自普希金的诗《回忆》,——俄文本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