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的父母、叔伯或者姨妈。因为他们对你们的爱比不上祖国对你们的爱。你们的祖国是第一位的,要记得!我将会以你们为荣,你们的祖国也会的。”
画家阿姨的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苏联地图,一幅阿富汗地图,还有一个相框,照片中人是新上任的总统纳吉布拉。爸爸说这个人原来是恐怖的阿富汗秘密警察的头头。还有一些别的照片,在多数照片中,年轻的苏联士兵和农民握手,种植苹果树苗,盖房子,总是友好地微笑着。
“喂,”这时画家阿姨说,“我打断你的白日梦了吗,革命姑娘?”
这是莱拉的绰号,革命姑娘,因为她正是在1978年的4月暴乱那晚出生的——只不过如果有人在她的课堂上使用“暴乱”这个词,画家阿姨会很生气。她坚决认为那件事是一场革命,工人阶级反抗不平等的起义。圣战也是一个遭到禁止的词。在她看来,阿富汗各个省份可没有发生什么战争,她说有些人受外国敌对势力的挑拨,制造了一些麻烦,那些所谓战争只是解决这些麻烦的小冲突而已。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说,经过八年的战争之后,苏联正在走向溃败;但是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传闻,尤其是在当前这样的时刻。现在,美国总统里根开始给圣战组织输送“毒刺”防空导弹,用来击落苏联的直升飞机;而且全世界的穆斯林都投身到这份事业中来:埃及人,巴基斯坦人,甚至还有抛下百万家财的沙特阿拉伯人,纷纷到阿富汗来参加圣战。
“布加勒斯特。哈瓦那,”莱拉费力地想起来了。
“这些国家是我们的朋友吗?”
“是的,尊敬的老师。它们是友邦。”
画家阿姨微微点了点头。
放学了,妈妈本应来接她,却没有出现。结果莱拉只好跟她两个同班同学吉提和哈西娜一起走回家。
吉提是个敏感的瘦小女孩,用橡皮筋把头发扎成两根马尾辫。她总是愁眉苦脸,走路的时候把课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个盾牌。哈西娜十二岁,比莱拉和吉提大三岁,但她留了一次三年级,留了两次四年级。哈西娜虽然并不聪明,却非常淘气,还有一个吉提所说的像缝纫机似的嘴巴。正是哈西娜给老师起了这个画家阿姨的绰号。
今天,哈西娜不停地说她有个好主意,能够挡住那些自己并不心仪却前来求爱的人。“这个方法连傻瓜都懂,肯定能发挥作用。我向你们保证。”
“说什么胡话呀。我还小,哪会有人向我求爱呢!”吉提说。
“你没那么小啦。”
“好吧,可是从来没有人向我示好。”
“那是因为你长了胡子,亲爱的。”
吉提的手赶紧向下巴摸去,忧心忡忡地看着莱拉。莱拉露出怜悯的微笑——吉提是莱拉见过的人中最没有幽默感的一个——摇头宽慰她。
“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该怎么做,两位小姐?”
“说吧。”莱拉说。
“豆子。至少要四罐。在那个老掉牙的糟老头来向你提亲的夜晚。但是时机,两位小姐,时机最重要。你必须等到给他上茶的时候才能把这些豆子扔向他。”
“到时我会想起来的。”莱拉说。
“那他会被你挡住的。”
莱拉本来可以说她不需要这个建议,因为爸爸一点都不打算这么快就把她许配给人。爸爸在塞罗上班,那是喀布尔一家规模庞大的面包厂,他整天在炎热和轰鸣的机器中劳作,不停地给那些巨大的烤炉鼓风,磨面粉,但尽管如此,他究竟是一个上过大学的人。他担任过一家高中的教师,后来被新政府解雇了——那是1978年的暴乱之后不久的事,距离苏联入侵还有一年六个月。从莱拉小时候起,爸爸就跟她说得很清楚,除了她的安全之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