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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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给人以美感的,大抵都起源于希腊,有什么办法!美学家与希腊,毕竟是难分难解的嘛!尤其欣赏那位黑皮肤女学生专心致志地做体操,我总要忆起阿古娜底斯的趣闻。”迷亭以万事通自居,又在胡聊。
“又提出一个古怪的名字!”寒月依然那么笑眯眯地。
“阿古娜底斯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按当时雅典的法律,是禁止妇女当产婆的,这太不方便。阿吉娜底斯,不是也感到不方便吗!”
“什么?你刚才说……”
“女人呗!是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左思右想,女人不能当产婆实在可悲,极其不便。我太想当个产婆了。她一连三天三夜交臂沉思:难道就没有个捷径当上产婆吗?恰是第三天的拂晓,她听到邻家出生的婴儿哇的一声哭叫,心想:啊,对!她恍然大悟。随后她急忙剪掉长发,女扮男装,去听希洛菲勒斯讲课。她从头至尾听完课,认为学得差不多,终于接生婆开业了。不过嫂夫人,当时生意可真兴隆哟!东家婴儿呱呱坠地,西家婴儿哇的一声降生,全都是托阿古娜底斯的福降生的。因此她发了一笔大财。然而,人间万事,犹如塞翁失马,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终于秘密暴露,说她冒犯了官府法令,对她从严惩处了。”
“简直像单口相声!”女主人说。
“很动听吧?不过,雅典的妇女们联名请愿,官长们又不便敷衍了事,才把这名女产婆无罪释放,甚至发了布告:从此女子也有选择产婆职业的自由。幸哉,幸哉!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
“你知道的事可真多,令人佩服!”女主人说。
“是的,一般事理,无所不知。不知道的,只有自己干的那些蠢事。但是,连这也略有所知。”
“嘿嘿嘿……净逗乐子!”女主人笑得前仰后合。这时,隔扇上的门铃儿和新安装时一样,清脆地响了。
“啊,又来客人了。”女主人说着到饭厅去。和女主人脚前脚后走进客厅的你猜是谁?原来是列位熟识的越智东风。
连东风君也到场,那么,出没于苦沙弥家的怪物,虽然不敢说网罗殆尽,至少可以说头数不少,足以慰我寂寥了。如果这样还不满足,那就要求太高。假如运气不佳,我被饲养在别人家里,到头来,说不定毕生不知人类中竟有如此人物而一命呜呼。幸而我成为苦沙弥先生门下的猫,朝夕服侍左右,因而不要说苦沙弥,就连偌大东京绝无仅有的迷亭、寒月乃至东风,都躺着就能够欣赏这些以一当十的英雄豪杰们的举止言谈,这在猫儿我来说,实乃三生有幸!大热的天,多亏他们,才使我忘却了毛皮裹身之苦,得以开心地消磨了半日时光,真是不胜感激之至。既然群英云集,决不会淡淡收场的。咱家不免从纸屏后肃然观瞻了。
“久疏问候,少见了!”东风先生弓身一拜。只见他的头仍然梳得明光崭亮。如果单以人头评价,他倒很像个唱小戏的戏子。但是,看他煞费苦心地穿着小仓布外褂那副装腔作势、道貌岸然的样子,又不能不以为他是榊原健吉①家中的弟子呢。因此,东风的身体像点平常人的,只有肩头到腰部。
①榊原健吉:(一八二九——一八九四)日本著名剑术家。
“噢,大热的天,难得你来。喂,一直往里进!”迷亭像在自己家里似地打招呼。
“好久没见迷亭先生了。”
“是呀,不错,今年春天搞朗诵会以后再也没见。提起朗诵会,近来也还热闹吧。其后你又扮演过宫小姐吗?你演得真棒!我好一顿鼓掌。注意到了吗?”
“是啊!蒙您捧场,我才鼓起很大的勇气,一直演到最后。”
“下一次几时公演?”主人插嘴说。
“七、八两个月休息,九月份想大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