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虎-1
家平均每个月发明七八百种新机器,什么都可以不靠人工而大规模生产出来,从而被解雇的水虎职工也不下四五万只。然而在这个国家每天早晨读报,从来没见过“罢工”一词。我感到纳闷,有一次应邀跟培卟和查喀等一道到嘎尔家吃晚饭的时候,就问起这是怎么回事。
“都给吃掉啦!”嘎尔饭后叼着雪茄烟,若无其事地说。
我没听懂“都给吃掉啦”指的是什么。戴着夹鼻眼镜的查喀大概觉察到我还在闷葫芦里,就从旁解释道:“把这些水虎职工都宰掉了,肉就当作食品。请你看这份报纸。这个月刚好解雇了六万四千七百六十九只,肉价也就随着下跌了。”
“难道你们的职工就一声不响地等着给杀掉吗?”
“闹也没用,因为有‘职工屠宰法’嘛,”站在一株盆栽杨梅前面的怒容满面的培卟说。
我当然感到恼火。可是东道主嘎尔自不用说,连培卟和查喀似乎也都把这看作是天经地义的事。
查喀边笑边用嘲讽的口气对我说:“也就是说,由国家出面来解除饿死和自杀的麻烦。只让他们闻闻毒气就行了,并不怎么痛苦。”
“可是所说的吃他们的肉……”
“别开玩笑啦。马咯听了,一定会大笑呢。在你们国家,工人阶级的闺女不也在当妓女吗?吃水虎职工的肉使你感到愤慨,这是感伤主义。”
嘎尔听我们这么交谈着,就劝我吃放在近处桌子上的那盘夹心面包,他毫不在意地说:“怎样?尝一块吧?这也是用水虎职工的肉做的。”
我当然窘住了。岂但如此,在培卟和查喀的笑声中,我蹿出了嘎尔家的客厅。那刚好是个阴霾的夜晚,房屋上空连点星光也没有。我在一团漆黑中回到住所,一路上不停地呕吐,透过黑暗看上去,吐出的东西白花花的。
九
然而,玻璃公司的老板嘎尔无疑是一只和蔼可亲的水虎。我经常跟嘎尔一道到他参加的俱乐部去,度过愉快的夜晚。原因之一是呆在这个俱乐部比在托喀参加的超人俱乐部要自在得多。而且嘎尔的话尽管没有哲学家马咯的言谈那样深奥,却使我窥见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广阔的世界。嘎尔总是边用纯金的羹匙搅和着咖啡,边快快活活地漫谈。
在一个雾很浓的夜晚,我隔着插满冬蔷薇的花瓶,在听嘎尔聊天。记得那是一间分离派①风格的房间,整个房间不用说,连桌椅都是白色镶细金边的。嘎尔比平时还要神气,满面春风地谈着执政党——Quorax党内阁的事。喀拉克斯不过是个毫无涵义的感叹词,只能译作“哎呀”。总之,这是标榜着首先为“全体水虎谋福利”的政党。
①分离派是一种反学院派的美术流派,1897年创始于维也纳。
“领导喀拉克斯党的是著名政治家啰培。俾斯麦不是曾说过‘诚实是最妥善的外交政策’吗?然而啰培把诚实也运用到内政方面……”
“可是啰培的演说……”
“喏,你听我说。那当然是一派谎言。但人人都知道他讲的是瞎话。所以归根结蒂就等于是说真话了。你把它一概说成是假话,那不过是你个人的偏见。我要谈的是啰培的事。啰培领导着喀拉克斯党,而操纵啰培的是Pou-Fou日报(”卟-弗“一词也是毫无涵义的感叹词。硬要译出来,就只能译作”啊“)的社长哙哙。但哙哙也还不是他自己的主人。支配他的就是坐在你面前的嘎尔。”
“可是……怨我冒昧,可你《卟-弗日报》不是站在工人一边的报纸吗?你说这家报纸的社长哙哙也受你支配,那就是说……”
“《卟-弗日报》的记者们当然是站在工人一边的。可是支配记者们的,除了哙哙就没有别人了。而哙哙又不能不请我嘎尔当后台老板。”
嘎尔依然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