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结了婚的人(下)
也许这种求全本身就是一种固有的缺陷),那它是注定要失败的;婚姻应当是两个独立而完整的生存的联合,不应当成为一种隐退、兼并、逃避和补偿。易卜生的娜拉就懂得这一点,所以她决心在成为妻子和母亲以前就一定要先做一个完整的人。不应当把夫妻看做一个单位、一个封闭的细胞;相反,应当把每一个人都最大限度地结合于社会,让每一个人(不论男女)在社会上都可以独立地发展壮大;在这之后才可能形成与同样适应群体的另一个人的依恋关系,这种依恋关系将建立在承认双方自由的基础之上。
这种平衡的结合并不是乌托邦式的幻想:这样的结合的确存在,有时甚至存在于婚姻的框架之内,但往往存在于这种框架之外。有些伴侣的结合是基于强烈的性爱,这种性爱使他们在友谊和工作中是自由的;也有些伴侣的结合是出于友谊,这种友谊并不妨碍性的自由;
那些既是情人又是朋友、但彼此都不把对方当做自己生活的唯一依靠的人则比较少见。在男女关系中可能有许多细微的差别:当志同道合、欢欢喜喜、彼此信任、情趣相投。互助合作、相亲相爱时,他们相互都可以成为快活、财富以及人们可以利用的力量的取之不尽的源泉。
人们不应当因婚姻失败而受到指责:正是婚姻制度本身(这和孔德、托尔斯泰之类的鼓吹者的主张相反),从一开始就使人步入歧途。认为并声称男女甚至不经过相互选择就有义务在各方面相互给以满足,这实在是荒谬绝伦,它必然引起虚伪、谎言、敌意和不幸。
婚姻的传统形式现在正在发生变化,但它仍带有压迫性,夫妻双方在各方面都感受到了这一点。只是在涉及到他们所拥有的理论上的抽象权利时,他们今天才是近乎平等的;他们比以前有更多的相互选择的自由,分手也要容易得多,特别是在美国,离婚是司空见惯的;
他们的年龄差别和文化差别,也不像从前那么明显;丈夫比较愿意承认妻子所要的独立性;
也许他们会平等地分担家务;他们共同消道:野营。骑自行车、游泳、开车,等等。妻子不必一天到晚等着丈夫归来,她可以去参加体育运动,加入俱乐部、联谊会、乐团之类的组织,在家的外面忙乎着,她甚至可以找个有点收入的职业。
许多年轻人的家庭,给人以建立在完全平等的基础上的印象。但是只要丈夫仍在保留着对家庭的经济责任,这种平等就只能是一种错觉。是他在根据自己的工作需要决定他们将住在哪里,她则夫唱妇随地从城市搬到农村,从农村搬到城市,或者到遥远的占领区,到异国他乡;他们的生活水准取决于他的收入,每天、每周、每年的生活节奏取决于他的忙闲,交往和友谊的范围也往往要依他的职业而定。他比妻子更主动地结合于社会,因而他在夫妻关系中,在知识、政治和道德方面处于指导地位。对于不能自谋生路的女人来说,离婚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如果说在美国赡养费是男人的沉重负担,那么在法国靠少得可怜的津贴度日的被弃妻子或母亲的命运,则会让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但是,基本的不平等仍然在于这一事实:丈夫通过工作与行动获得了具体的自我实现,而自由对于妻子依旧只有消极的一面;年轻的美国女人的处境,还令人想起了衰落时期解放了的罗马文人的处境。如我们所见,罗马女人可以在两种行为类型之间进行选择:有些人坚持生活的模式并保持祖母的美德,其余的人则在淫荡中虚掷时光。同样,许多美国妻子也在保持着“家庭主体”,遵循着传统的模式;其他人则基本上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在法国,即使丈夫那一方有天下最美好的愿望,年轻女人一旦成为母亲,家务重担也肯定会像往日一样把她给压垮。
人们常说,在现代家庭,尤其是在美国,女人把男人贬为奴隶。这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