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王国》三
,那您就别拘束,您自管去弄一个黑人来。您别在任什么事上亏待自己。您应当跟您的愿望一样大胆。您别怠慢您的愿望。”
“难道我的话就这样难懂吗?”安娜·阿基莫芙娜诧异地问道,眼睛里闪着泪光。“您要明白,我掌管着一个巨大的企业,有两千工人,我要在上帝面前对他们负责。那些为我干活的人正在变瞎,变聋。我害怕生活,害怕!我难过,可是您却这么狠心,对我说什么黑人,而且……还发笑。”安娜·阿基莫芙娜说,用拳头捶桌子。“继续过我眼前所过的这种生活,或者嫁给一个象我这样闲散的、没有能力的人,那简直是罪过。我再也不能照这样生活下去了,”她激昂地说,“再也不能!”
“她多么漂亮啊!”雷塞维奇说,他在欣赏她。“我的上帝,她多么漂亮啊!可是您为什么生气呢,亲爱的?就算我说得不对,可您难道以为:如果您由于那种我也深深尊敬的思想而过沉闷无聊的日子,抛弃生活的乐趣,工人就会因此轻松一点吗?丝毫也不会!不,还是应该放荡一下,放荡一下!”
他坚决地说。“您务必要放荡一下,非放荡一下不可!您得仔细想想,亲爱的,仔细想想!”
安娜·阿基莫芙娜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口,暗暗高兴,心情畅快了。她很满意,因为她讲得那样好,她的思想那样正直优美。她已经相信,比方说,如果彼梅诺夫爱上她,她就会高高兴兴地嫁给他。
米宪卡开始斟香槟酒。
“您惹得我生气了,维克托尔·尼古拉伊奇,”她说,跟律师碰杯。“使我感到遗憾的是,您虽然出了主意,可是您自己却完全不了解生活。照您的看法,如果谁是机械工或者绘图员,谁就一定是乡巴佬,无知无识的粗人。其实他们是最聪明的人!不平凡的人!”
“您的父亲和伯父……我认识他们,尊敬他们,”克雷林慢条斯理地说,他坐在那儿挺直腰板,象是一尊偶像。他始终在吃菜,一刻也没停过,“他们两人都具有出色的智慧和……和高尚的精神品质。”
“得了,这种品质我们可是清楚的!”律师嘟哝说,然后要求允许他吸烟。
吃完了饭,克雷林由人领去歇息。雷塞维奇吸完一支雪茄烟,跟着安娜·阿基莫芙娜走到她的书房去,他吃得过饱,走路摇摇晃晃。那种墙上挂着照片和扇子,天花板中央经常吊着粉红色或者淡蓝色挂灯的幽静角落,他是不喜欢的,认为这是缺乏创造力的软弱性格的表现;再者,使他现在想起就感到羞愧的那些风流韵事都跟这类灯有关系。不过,安娜·阿基莫芙娜的那个四壁光秃秃、里面放着一些不起眼的家具的书房,他看了倒十分中意。他坐在土耳其式长沙发上,瞧着安娜·阿基莫芙娜,觉得又软和又舒服;她呢,照例坐在壁炉前面的地毯上,两条胳膊搂住自己的膝头,眼望着火苗,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候他觉得她身上流着农民的、旧教派信徒的血。
每一次吃过饭以后,仆人端来咖啡和蜜酒,他总是兴奋起来,给她讲文学界的各种新闻。他讲得辞藻华丽,有声有色,自己也给自己的话迷住了。她听着他讲,每一次总是暗想:为了这种享受,不但可以给他一万二 ,哪怕多两倍也未尝不可,而且,凡是他招她不喜欢的一切,她统统原谅他了。
有的时候他对她讲一个中篇小说,甚至一个长篇小说的内容,于是两三个钟头不知不觉地过去,象几分钟一样。可是现在他却闭上眼睛,用一种郁闷的声调无精打采地开口讲话。
“我啊,亲爱的,已经很久没有读什么作品了,”在她请求他讲点什么以后,他说。“不过,有的时候读一读儒勒·凡尔纳的东西。”
“我却希望您给我讲点什么新的东西。”
“嗯,……新的,”雷塞维奇睡意蒙眬地嘟哝道,越发把身子往长沙发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