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王国》三
落里缩。“所有的新文学,亲爱的,对您和我来说都不适宜了。当然,这种新文学不能不是现在这种样子,不承认这种新文学就无异于不承认人间事物的自然法则,我呢,是承认这种新文学的,可是……”雷塞维奇似乎睡着了。然而过了一忽儿,他的声音又响起来:“全部新文学好比秋天烟囱里的风,不住地呻吟和呼号:”哎呀,不幸的人!哎呀,你的生活简直可以跟监狱相比!哎呀,你的监狱里多么黑暗和潮湿呀!哎呀,你一定会灭亡,你没有指望了!‘这些都挺好,不过我情愿读一种能够教导我们怎样从这种监狱里逃出来的文学作品。在当代的所有作家当中,我有时候只读莫泊桑的作品,“雷塞维奇说着,睁开眼睛。
“好作家,出色的作家呀!”雷塞维奇说,身子在长沙发上活动起来。“惊人的艺术家!可怕的、了不得的、神奇的艺术家!”
雷塞维奇说,从长沙发上站起来,举起右胳膊。“莫泊桑!”他热烈地说。“亲爱的,您读一读莫泊桑吧!他的一页书比人间全部财富所能给您的还要多!不管哪一行都是一个新天地。最柔和细腻的心灵活动一下子变成强烈狂暴的感情,您的灵魂仿佛在四万个大气压的压榨下变成一块极小极小的东西,带点模模糊糊的粉红色,如果可以把它放在舌头上的话,我想就会尝到一种酸涩的色情味道。那些转变,那些情节 ,那些旋律是多么强烈啊!您心平气和地躺在铃兰和玫瑰花丛里,忽然有一种可怕的、美妙的、无法抗拒的思想象火车头似的扑到您身上来,那滚热的蒸气笼罩您,那汽笛声震聋您的耳朵。
您读一读,读一读莫泊桑吧!亲爱的,我要求您读一读!“
雷塞维奇挥动两条胳膊,十分激动地从这个墙角走到那个墙角。
“是啊,这简直不能想象!”他说,仿佛陷于绝望似的。
“就连他最差的作品也会使我入迷,陶醉!不过我担心您会对他的作品不感兴趣。为了让它吸引您,就得细细地品尝,慢慢地从每一行字里挤出汁水来,喝下去。……得把它喝下去才成!”
他说了很长的开场白,其中夹杂着许多象恶魔般的色情、最敏感的神经网、西蒙风⑥、结晶等等词儿,到最后,才开始讲一个长篇小说的情节 .他讲得不再象刚才那样矫揉造作,然而十分详细,背出整段的描写和对话。长篇小说里的人物把他迷住了,他为了说明他们的特征而做出种种姿势,变换脸相和嗓音,活象真正的演员。他兴奋得时而用男低音,时而用很尖的声调哈哈大笑,把两只手一拍,或者抱住头,那样子象是他的头就要炸开似的。安娜·阿基莫芙娜虽然看过这个长篇小说,可是仍旧听得入迷,觉得在律师的转述中,这篇小说似乎比原书美妙而且复杂许多倍。他引她注意小说里各种细腻的描写,强调那些精辟的句子和深刻的思想;可是她只看见生活,生活,生活和她自己,仿佛她自己就是小说里一个人物似的。她的精神振作起来,于是她自己也哈哈大笑,把两只手一拍,心中暗想:她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既然可以生活得挺好,那就没有必要这么糟糕地生活下去。她想起吃饭时候她那些话语和思想,感到自豪。等到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彼梅诺夫的影子,她就不由得暗自高兴,巴望他爱上她。
雷塞维奇讲完以后,筋疲力尽地在长沙发上坐下来。
“您多么可爱!多么漂亮啊!”过了一忽儿,他用有气无力的声调开口说,仿佛得了病似的。“亲爱的,我待在您身旁就感到幸福,可是为什么我是四十二岁而不是三十岁呢?我的趣味和您的趣味已经不相合了:您应该放荡一下,我呢,却早已活过那个阶段,只巴望那种极细腻的、非物质的、象阳光般的爱情,也就是说,按您这种年纪的女人的观点看来,我已经毫无用处了。”
据他说,他喜爱屠格涅夫这个歌颂处女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