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王国》三
情、纯洁,歌颂青春,歌颂忧郁的俄国风景的歌手;然而他本人喜爱处女的爱情却不是凭他在生活中的体验,而是凭别人的传说,把它看作是一种存在于现实生活之外的抽象的东西。现在他认定自己就是在用柏拉图式的、理想的爱情⑦爱着安娜·阿基莫芙娜,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爱情是怎么回事。他觉得畅快,舒服,温暖,安娜·阿基莫芙娜显得迷人,与众不同;于是他以为由这种气氛在他心中引起的那种愉快的感觉就是人们称之为柏拉图式的爱情了。
他把他的脸颊贴在她的手上,用一种人们通常用来哄小孩的口气说:“我亲爱的,您为什么惩罚我呀?”
“怎么惩罚?什么时候?”
“这个节日我还没收到您的节礼呢。”
这以前安娜·阿基莫芙娜一次也没听说过到节日就得送给律师一笔节礼,现在她觉得为难了:应该送给他多少呢?这是非送不可的,因为他在等节礼,虽然他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瞧着她。
“大概是纳扎雷奇忘了,”她说。“然而现在补救还不算迟。”
她忽然想起昨天那一千五百个卢布如今放在她卧室里梳妆台的抽屉里。她就把那笔讨厌的钱拿来,送给律师,他带着懒洋洋的风雅姿态把钱塞进上衣口袋里,于是这件事就过去了,显得挺美满,挺自然。象这样突然提起节礼,而且收下一千五 ,那是与律师的身份相称的。
“ Merci,”他说着,吻她的手指头。
克雷林走进来,脸上带着睡意,显得挺舒服,然而勋章 不再戴在胸前了。
他和雷塞维奇又坐了一忽儿,各自喝下一杯茶,就起身告辞。安娜·阿基莫芙娜有点心慌。……她完全忘了克雷林在哪儿工作,该不该给他钱,如果该给的话,那么是应该现在给呢,还是装在信封里,派人送去。
“他在哪儿工作?”她小声问雷塞维奇。
“鬼才知道,”律师嘟哝一句,打了个呵欠。
她寻思:克雷林以前常到她伯父和她父亲家里来,而且尊敬他们,那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大概他在用他们的钱做好事,在一 个什么慈善机关里工作吧。她到分别的时候,就往他手里塞了三百个卢布,他呢,仿佛大吃一惊,睁着死鱼般的眼睛瞧了她一忽儿,不过后来好象明白过来了,就说:“可是,尊敬的安娜·阿基莫芙娜,至于收条,您最早也要到新年才能收到了。”
雷塞维奇在米宪卡给他穿皮大衣的时候已经浑身发软,懒得动弹,身子摇摇晃晃了。他走下楼去,样子十分衰弱;看来,只要他一坐上雪橇,马上就会睡熟。
“阁下,”他在楼梯上站住,懒洋洋地对克雷林说,“不知您体验过这样一种感觉没有?好象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把您往长里拉,您就给拉得越来越长,最后变成一根极细的游丝。这种变化主观上表现为一种特别的、没法跟任何东西相比的色情感觉。”
安娜站在楼上,看见他们两人各自给米宪卡一张钞票。
“不要忘了我!再见!”她对他们叫道,跑回自己的寝室去了。
她赶快脱掉那件已经惹得她讨厌的连衣裙,穿上宽大的长袍,跑下楼去。她一面跑,一面笑,还顿着脚,象个顽皮的孩子。她渴望顽皮地闹一阵。
「注释」
①勒孔特·德·李勒(1818—1894),法国诗人,宣扬“为艺术而艺术”的帕尔纳斯派的领袖。
②当时意大利的一个女演员。
③法语:世纪末。
④一种麻醉剂,服用此剂能导致嗜毒成瘾。
⑤法国作家雨果所著的小说中的两个人物,女的是一位美丽的公爵小姐,男的却是个脸面畸形的丑角。
⑥北非等地沙漠区的干热风,常伴随着沙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