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妻子
篇小说!当初我读那本长篇小说,心里就纳闷,这类荒唐的东西怎么会出版呢。我把它读完,就断定作者至少一定蠢得象木头。……荒唐的东西倒印出来了,你的作品却很少印出来。真是怪事!”
“你至少总该记得那本长篇小说的名字吧?”
“书名我记不得,不过男主人公的名字我倒记得。……这个名字我记得很牢,因为它一连有四个‘尔’字。……真是个荒唐的名字,……卡尔尔尔尔罗!”
“莫非是在《大海中的女梦游者》那本书里吗?”
“对,对,对,就是那本书里。我们的文学作品你记得多么清楚!就是那本书里。……你的男主人公很象卡尔尔尔尔罗,不过,当然,你写的人物聪明得多。你怎么了,阿尔丰索?”
阿尔丰索跳起来。
“《大海中的女梦游者》就是我写的长篇小说!!!”他叫道。
阿玛兰达脸红了。
“这样说来,我的长篇小说,我的作品,无聊透顶?”他嚷得那么响,连阿玛兰达的嗓子都觉得痛了。“哼,你这没脑筋的鸭子!原来您,夫人,就是这样看待我的作品吗?原来就是这样,母驴?您无意中说出了真话吧?从今以后您休想再见到我!再见!哼……呸……白痴!我的长篇小说无聊透顶?!巴拉班达·阿里蒙达伯爵明白他出版的是什么书?”
津扎加向妻子投过去轻蔑的一瞥,把帽子低低地拉到眼睛上,走出第一百四十七号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阿玛兰达叹了口气,可是没有哭,也没有当场昏倒。她知道阿尔丰索·津扎加不管生多大的气,总会回到第一百四 十七号房间里来。……对这个长篇小说作家说来,永远离开第一百四十七号房间就无异于开始在葡萄牙蔚蓝色天空下生活,因而就得在里斯本人行道上写作,还得找个不要报酬的女誊写员。这一点阿玛兰达是知道的,因而她丈夫走后,她倒不大担心。她只是叹口气,开始安慰自己。照例,在夫妇之间这种常有的口角以后,她总是读一张旧报纸来安慰自己。
旧报纸收藏在她本来装糖果用的白铁盒里,跟装过香水的小空瓶放在一起。旧报纸上除了广告、电讯、政治、时事以及其他各项人间事务以外,还有一颗珍珠,也就是报纸上所谓的杂俎栏。杂俎栏里有几篇故事,有的描写一个美国人怎样施展巧计赚了另一个美国人,有的描写著名歌唱家杜巴多拉·斯维斯特小姐怎样吃光一大桶牡蛎,没有沾湿靴子就翻过了安第斯②,另外还有一个小故事,非常适合于安慰阿玛兰达和其他艺术家的妻子。现在我把这个故事照抄如下:“请葡萄牙人和他们的女儿注意。在克里斯多芬·哥伦布这个精力极其充沛而且极其勇敢的人所发现的美洲一个城市里,住着医师坦涅尔。这个坦涅尔与其说是科学家,不如说是别具一格的艺术家,因此,他在地球上和葡萄牙就不是以科学家,而是以别具一格的艺术家闻名。他是美国人,同时又是普通人,既是普通人,早晚就必然会恋爱,有一回他果然这样做了。他爱上个美丽的美国女人,而且爱得神魂颠倒,不下于艺术家,爱到了有一次开药方,该写aquae distillatae③而竟写成agentum nitricum④了,后来他求婚,终于结婚了。起初他同美丽的美国女人生活得非常幸福,结果违反蜜月的本质,把蜜月⑤延长,不是一个月而是六个月⑥。毫
①捷尔查文(1743—1816),俄国诗人,古典主义的代表人物。
②拉丁美洲的山脉,不是江河湖泊。
③拉丁语:蒸馏水。
④拉丁语:硝酸银。
⑤蜜月比平常的月短。蜜月只有二十天零五个钟头十五分又十六秒。——契诃夫注
⑥不可能。——契诃夫注
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