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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长却颇具曲线美,她的双眼虽有如花朵般娇艳,眼神却如铁石般冷硬。
露丝在纽约下东区向一个老太太租了一个小房间,房间原本是老太太放衣服的步入式壁橱,仅能容下一人,露丝只负担得起这样的房租,况且,她也不打算花太多时间待在房里。每天早上,她把双人床垫卷起来放到角落,这样她才有地方可以穿衣服。她每天出门之后,若非不得已,绝不回这里多待一分钟。这里只是她睡觉、接收邮件的地方,房间虽小,但在这城里,总算是她实实在在的落脚处。
“我在做松饼。”外婆说。
她把毛衣松松地绑在腰际,然后沿着岸边的悬岩爬下去。悬岩下除了陡峭的石头和奔腾的海浪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虽然她很小心,我仍然紧盯着她每一个步伐,而顾不上随着她欣赏风景,我真担心她不小心滑倒。
“大家都很想念你。”爸爸在电话里告诉她,当时是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叶子已经落光了,枯黄的树叶不是落了一地,就是被扫成一堆堆在路旁,虽然大地已准备迎接风雪,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下雪。
“我知道。”她说。
“看到了。”
“我妈的围巾为什么在你这里?”
她在餐厅当女侍,不上班时就徒步走遍曼哈顿。我看着她用胶水修补破旧的靴子,她知道她所到之处都可能发生谋杀妇女案,无论是阴暗的楼梯间或是美丽的高楼大厦里,纽约市处处隐藏着危险。她尽可能在亮处逗留,也非常留心街上的动静,借此保护自己的安全。她随身带着日记,走累了就到咖啡店或酒吧里点个最便宜的饮料,坐下来写点东西,或是用店里的洗手间。
妈妈放声大笑。每个人都很忙,只有一位助理抬头看看岩石间的妈妈。我想他们八成在拍广告吧,但拍什么广告呢?买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女婴来取代死去的女儿吗?我看着妈妈开怀大笑,她的脸上逐渐绽放出光彩,我也看到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奇怪表情。
在宾州大学的图书馆里,雷读到一篇标题为《死亡状况》的研究报告。这份研究以养老院的老人为对象,报告中指出,养老院中有很多老人曾向医生或护士说,他们晚上看到有人站在床边,这个人通常试图和他们说话或是叫出他们的名字,有时碰到这种幻象的老人变得非常激动,医生必须给他们开镇定剂,甚至把他们绑在床上。
“嗨,霍尔。”赖恩说。
雷用手指轻抚桌上的报告,他想象自己站在一个上了年纪的患者床边,如果他心中没有任何成见,说不定他也会像露丝多年前在停车场一样,感觉到有人轻轻飘过他的身旁。
哈维先生这几年来居无定所,他只在东海岸北部的波士顿郊区以及南方各州的北边活动,这些地方找工作比较容易,也没有人问东问西。他甚至偶尔想要重新做人。他向来喜欢宾州,也时常绕过来看看。我家附近公路旁有家连锁便利店,商店后面和地方公路之间有片树林,他有时露宿于此,也发现树林里的烟蒂和啤酒罐越来越多。只要可能,他依然喜欢开车到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他通常利用清晨或深夜冒险一试,此时四下空空荡荡,只有野雉在路上游荡。以前这一带有很多野雉,现在仍有一些在公路上跑来跑去,哈维先生的车灯一照,野雉空洞的双眼就露出光芒。以前大家还让小孩到这一带采集蓝莓,但现在农地已被改建成更多的住宅。哈维先生有时在弗奇镇历史国家公园过夜,他睡在公园里草木茂盛的田野中,采集林中的野菇充饥。一天晚上,他在公园里发现两具尸体,这两个经验不足的露营者,不慎吃了长得很像野菇的毒香菇,结果中毒身亡。他小心地拿走两人身上值钱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有个预感,隐约知道先生为什么愈来愈晚归。他的迟归不是因为有了外遇或是碰上一个崇拜他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