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后一战
他又一次被永远也揣摩不透的父亲震撼了:“是的,父亲。我很赞赏楹联中的这句话,‘千年事屡换西川局’。世事沧桑,绝处逢生非但不乏古人,更不绝当今来世。”
“你说得对。想当年我们把毛泽东赶出瑞金时,他只剩下三万人马,且缺吃少穿,弹药罄尽,为我前堵后追,几乎陷入绝境。可如今……唉。毛泽东这个人,就很厉害,很值得我们研究呀!”蒋介石痛苦地眯缝起双眼,目光投向空蒙的雨天。
蒋经国见父亲又谈起伤心事,急忙宽慰:“毛泽东能走出绝境,固然值得我们研究。但当初如果不是川军将领为保存实力,拒绝用命,他就不可能翻过雪山,走过草地;而我们,也绝不会功亏一篑!”蒋介石半晌不语,突然睁开眼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经国,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父亲请讲。”
“你看,刘文辉、邓锡侯和潘文华这些土皇帝,会不会比当年的川军将领更甚一步,与共产党串通一气?”
“有可能。”蒋经国想了一下回答,“共产党搞的所谓统一战线,是无孔不入的。况且,已经多次收到密报,都说刘、邓、潘行动诡秘,似与共党频繁接触,有图谋不轨的迹象……”
“川军一旦倒戈,成都必将难保。我们一定要赶在共产党的前面,解除这些心腹之患!”蒋介石下了最后的决心。
“报告!”似乎为了证实蒋介石的决心正确,军务局长俞济时气喘吁吁跑上望江楼,手中捏份电报,神色极度紧张。
蒋介石接过电报一看,牙疼般地嘘了口气,颓丧说道:“经国,我们又晚了一步……”
蒋经国急忙拿过电报。电报是顾祝同、胡宗南联名签发的,说刘、邓、潘已于一个小时之前宣布起义……
回军校途中,经过成都市郊的枣子巷,蒋介石执意下车,要去祭扫戴季陶墓。戴季陶和陈布雷一样,是国民党内有名的“文胆”之一。他也是见国民党大势已去,怀着无力挽狂澜的悲怆心情而步陈布雷的后尘,于陈布雷自杀三个月后服用大剂量安眠药,在这个幽深的小巷里以死表明耿耿之心的党国“忠臣”。
细雨依然在飘,寒风依然在刮,汽车在枣子巷口停下。
蒋介石拒绝了蒋经国和侍卫长的搀扶,缓缓向墓地走去。
望着父亲微弓的背影;想着那位体态单薄,面部清瘦,穿一袭浅灰长袍,着一双浅口布鞋,操一口四川成都话的亡灵,蒋经国的心中一片苍凉。
墓地到了。
一个普通的土丘,爬满了荒草枯藤。土丘前镌有“戴公季陶之墓”几个大字的石碑,在凄风冷雨的打击下,流着行行清泪。
蒋介石站立墓前,默默致哀:“季陶,你要好好安息……中正对不起你呵!……”蒋介石哽咽着,喃喃自语。
许久,他突然俯下身去,在墓前掬起一捧成都平原黝黑的泥土,对着墓碑说道:“季陶,中正向你告别了……”
说罢,他掏出手帕,将那捧掬自大陆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包好,转身向汽车走去。他的步履是那样的沉重,走得是那样的恋恋不舍,以致每迈一步,都让蒋经国感到一种生离死别的苦痛。这一刻,蒋经国真正理解了,父亲执意要来这里,不仅仅为了凭吊戴季陶,而是在向成都、向大陆作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上午,成都商业街的励志社人头攒动,一向深居简出、讨厌记者的蒋介石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记者招待会。
闻讯赶来的数百名记者十分惊讶,弄不清已经山穷水尽的蒋介石何以搞得如此张扬,于是纷纷提问:“请问委员长,共军已兵分两路对成都形成夹击之势,而且日渐迫近,这是否意味着政府制定的川西决战计划已经放弃或是失败?”
“处此异常严峻时刻,委员长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