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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我们刚爬上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老资格”的囚徒们没有粗鲁地对待我们。我们去洗漱,领了新衣服。有人给我们拿来苦咖啡。

    大约十点钟,我们离开楼房,因为有人要打扫楼房。我们沐浴在阳光下,又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朋友们见了面,相互交谈,什么都谈,惟独不提那些销声匿迹的人。大部分人认为战争快结束了。

    中午,有人端来了汤,每人一碗浓汤。我饿得要命,却不愿碰它。在此之前,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父亲把我那份汤喝得一干二净。

    我们在楼房的背阴处打盹。泥地工棚的党卫军肯定在撒谎:奥斯维辛算得上是一座疗养院……

    下午,他们让我们站队。三个囚徒抬来一张桌子,搬来一些医疗器械。他们让我们卷起左袖,从桌前鱼贯而过。三个“老资格”囚徒拿着钢针,在我们的胳膊上刺下号码。我的号码是A—7713,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名字了。

    黄昏时开始点名。焚尸队回来了;乐队在集中营入口处演奏军乐;上万囚徒排列成行,党卫军检查他们的号码。

    点完名后,各楼的囚徒们解散了,大家在新来者中寻找朋友、亲戚或邻居。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早晨喝苦咖啡,中午喝汤。到了第三天,不论什么汤,我都急不可待地一口喝光……下午六点钟点名,发面包,配点杂食,九点钟上床睡觉。

    我们在奥斯维辛呆了八天。点过名后,我们站着,铃声响了才解散。我突然发现有人沿着队列走过来,我听见他问:

    “你们中间,谁是从赛加特来的维赛尔?”

    那人个子很小,干瘪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他在找我们。父亲说:

    “我是,我是赛加特的维赛尔。”

    那人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父亲。

    “不认识我吗?您认不出我了?我是您的亲戚斯泰恩。怎么,忘了?斯泰恩,安特卫普的斯泰恩,瑞泽尔的丈夫。您的妻子是瑞泽尔的姨妈……她经常给我们写信……很多信。”

    父亲没有认出来,他肯定认不出他。他一天到晚忙社区里的事,很少过问家事。他总在想别的事情(有一回,一个表姐到赛加特看我们,住在我家,吃在我家,过了两星期父亲才注意到她)。是的,父亲不认识他,我却立即认出他来。我知道他的太太瑞泽尔,后来她去了比利时。

    他告诉我们,1942年他就被送到这儿来。他说:“我听说你们那个地区来了一批人,已经到了,所以来找您。我想,您可能知道瑞泽尔的消息,还有我的两个孩子,他们都留在安特卫普……”

    我对他们一无所知……自从1940年,妈妈就与她们断了音信,但我撒了谎:

    “是的,我妈妈接到过她们的信。瑞泽尔很好,孩子们也很好……”

    他高兴得泪流满面。他本想再呆一会儿,但一个党卫军朝我们走来,他不得不离开,临走时说,明天他还会来。

    铃声响了,解散了。我们去取晚餐:面包和麦淇淋麦淇淋是一种人造黄油。。我饿极了,当场大吞大咽。父亲说:“你不能一次都吃光,还有明天……”

    但是,他的劝告太晚了,我已经吃光了。他没有动自己那份晚餐。

    “我,我不饿。”他说。

    我们在奥斯维辛呆了整整三星期,无事可做,经常睡觉,下午睡,晚上还睡。

    我们的目的之一是不要被送走,尽可能留在这里。这并不难,只要不签字,不说自己是熟练技工就行。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会一直呆下去,呆到底。

    第三周初,我们的头儿被撤了,因为他太人道。新来的头儿凶神恶煞似的,几个助手都是十足的恶棍。好日子结束了!我们很困惑,不明白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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