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海丝特做针线活
们带到末日审判的法庭前,就以那法庭变为他们举行婚礼的圣坛,立誓共同承担未来永无止期的报应。灵魂的诱惑者一次又一次把这个念头塞进海丝特的脑海里,继而对她为之欣喜若狂的神情嘲弄一番,然后竭力要她摒弃这个念头。
对于这个念头,她一瞥了之,便匆匆把它深藏在地窖里。最后她终于发现并迫使自己相信,作为她继续留在新英格兰动机的东西,一半是真理,一半是自欺。她对自己说,这里是她犯下罪孽的地方,这里也就应该是她受人间惩罚的地方。或许,她这样日复一日的受凌辱受折磨,最终会净化她的灵魂,并造就出一个比她失去的更纯洁、更神圣的灵魂,因为这正是她殉道的结果。
为此,海丝特·白兰没有远走高飞。在城镇的郊外,在半岛的边缘处,但又不靠近任何别的居民区,有一间孤零零的小茅屋。这座小茅屋原先是由一个早期的移民建造的,后来被遗弃了,因为附近的土壤十分贫瘠,不宜耕作,而且它离城较远,使它与社会活动隔离,而当时社会活动已成为移民生活中的重要习惯。小茅屋位于海边,朝西隔开一湾海水,与对面森林覆盖的小山遥遥相望。在半岛上唯一生长着的一丛矮树,非但没有掩遮住小茅屋,反倒像是在暗示这里有一个目标,而那个目标本身原先是情愿被掩遮起来,或者至少应当被掩遮起来的。在这间孤陋的小屋里,海丝特靠着她拥有的菲薄资产,带着她的婴孩,栖身营生。
她的那些资产是得到一直严密监视她的地方长官的准允后带来的。她的来到给这个地方立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令人疑惑不解的阴影。年幼无知的孩子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被拒之于人类仁爱的范围之外。
他们常常蹑手蹑脚地挨近小屋,窥视她在小屋边穿针走线,或伫立门旁,或在小花园里劳作,或沿着通向城镇的道路徐徐走来;一旦他们看清她胸前的那个红字,就会像深怕传染上莫名其妙的瘟疫似的飞速逃走。
海丝特虽然处境孤寂,世上没有一个朋友敢来造访露面,但是她却并不缺衣少食。她习得一门好手艺,虽然这地方还不能让她充分施展本事,但靠它也足以养活她自己和正在茁壮成长的婴孩。这门手艺就是针线活。无论在当时或现在,它几乎是妇女唯一力所能及的技艺。她胸前佩戴的那个刺绣得十分奇妙的字母,是她精巧而富于想象力的技艺的一个标本。甚至宫廷贵妇也会非常乐意利用这技艺来给她们的夹金银丝的织物增添一份经人工妙手装饰的绚丽和灵气。确实,在这里,清教徒的服式一般以黑色和简朴为特点,她的那些精美的手工活儿不一定常有人来问津。不过,时代的品味对这类精美制品的要求也难免要影响到我们严肃的祖先们。他们自己就曾摒弃过许多似乎难以废置的旧款式。一些公众的典礼,如圣职加委、官吏任职,以及新政府可以对人民显示威仪的其他种种仪式,按惯例都执行得庄严有序,表现得既阴森又故作炫耀。
齐颈的环状皱领、编织精美的饰带和刺绣华丽的手套,都被认为是显耀官吏权势必不可少的东西;同时尽管反对奢侈的法律禁止平民百姓效法这类铺张浪费,但是有财有势的人仍可以随心所欲,禁而不止。在葬礼中,无论是死者的装裹,还是亲属志哀穿着的黑色丧服或白色长袍上,各式各样象征性的图案,都时时在向像海丝特·白兰这样的能工巧匠提出需求。而婴孩的服装--当时是穿一种袍服--也为她提供了干活挣钱的机会。
没过多久,她的针线活就渐渐地成了现在称作的时髦款式了。不知是出于对这个苦命女子的怜悯,还是出于一种病态的好奇心,即对普普通通又无价值的东西故意抬高其身价的心理;也许出于另外一种不可捉摸的情况,就和现在一样,有的东西有些人苦求不得,而有些人却天赐神赋,绰然有余;也可能因为海丝特确实填补了一个空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