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四年(11~15)
那些出了名的菜肴了。接下来的两天,卡罗琳没出门,报纸、送上门的杂货、送牛奶的人,以及交通的噪音让她感到世界依然运转。天气变了,大雪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雪水沿着房子倾泄而下,消失在沟渠之中。对卡罗琳而言,过去几天拼凑成一连串模糊、杂乱的影像:她那部蓝色的福特菲尔兰重新充了电,车子被拖进公寓的停车场。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迷样的湿土气味,喂鸟架上站着一只知更鸟。她确实担心,但令她惊讶的是,当她和菲比坐在一起时,她心中总是一片安宁。她跟露西·马丁说的是实话:她好喜欢看着这个小宝宝,她喜欢坐在阳光中抱着她,她警告自己不要爱上菲比,她不过是个临时过客;卡罗琳在诊所里观察戴维·亨利够久了,她相信他的天性慈悲。那个夜晚当他从桌上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慈爱。卡罗琳深信等他镇定下来,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每次电话一响,她就吓一跳。但已经过了三天,他却没有跟她联络。
一九六四年(15)
星期四早上,有人敲门,卡罗琳急忙过去开门,同时顺顺身上的洋装,理理她的头发。但来人只是个送货员,手里捧着一个插满了花的花瓶。在宝宝呼吸的雾气中,她看到一团深红和浅粉。花是艾尔送的,谢谢你的招待,他在卡片上写道,说不定下一趟送货时再见面。卡罗琳把花拿到屋里,把它们端放在咖啡桌上。她心神不宁地拾起好几天没看的报纸,拿掉橡皮圈。她随意浏览报上的文章,没有专心阅读其中任何一篇。越南战情日益紧张,社交版中报导上星期谁邀宴了谁,卡罗琳正想把报纸丢到一旁,忽然注意到一个黑框的小方块追思会为我们挚爱的女儿所办菲比·格雷斯·亨利生殁于一九六四年三月七日列克星顿基督教长老会教堂一九六四年三月十三日星期五上午九时卡罗琳慢慢坐下。她又读了一次,然后再读一次,她甚至摸摸这些字,似乎这样就能让字句清楚一点,让人看得懂。她站起来走到卧室里,手里依然拿着报纸。菲比在衣柜抽屉中沉睡,一只白皙的臂膀伸到毛毯边。生殁,卡罗琳走回客厅,打电话到诊所,电话一响鲁比就接了起来。“我想你不会来上班吧?”她说,“这里忙疯了,好像全市每个人都患了重感冒。”她接着压低声音说,“卡罗琳,你听说亨利医生跟他的宝宝了吗?他们真的生了双胞胎,小男孩没事,宝贝极了,但小女孩一出生就死了,好可怜。”“我在报上看到了。”卡罗琳的下巴和舌头都感到僵硬。“能不能请你麻烦亨利医生打电话给我?请告诉他事关重大,我读了报纸,”她重复道,“请你转告,鲁比,好不好?”说完她就挂掉电话,呆呆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山楂树和停车场。一小时之后,他敲响了她的大门。“来啦。”她边说边请他进来。亨利·戴维走进屋,在她的沙发上坐下。他驼着背,一只手把帽子转来转去。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像从未见过他似的盯着他。“诺拉刊登了那则启事。”他说。他抬起头的时候,她忍不住升起一股同情,因为他额头上出现了皱纹,双眼通红,好像多日没睡。“她自作主张,没告诉我。”“但她以为她女儿死了。”卡罗琳说,“你跟她这么说的吗?”他缓缓点头。“我打算告诉她实话,但当我张开嘴,却说不出口。在那一刻,我只想不让她难过。”卡罗琳想到她自己接二连三的谎话。“我没把她留在路易斯维尔。”她轻声说,朝着卧房点点头,“她在里面,正睡着呢。”亨利·戴维抬眼瞪着她。卡罗琳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因为他满脸苍白,她从没看过他如此慌张。“为什么?”他问,几乎发起脾气。“你究竟为什么没把她留在那里?”“你去过那里吗?”她问,脑海中浮现出那位苍白的女子,一头黑发落在冰冷的油毡上。“你见过那个地方吗?”“没有,”他皱眉,“我只知道那里口碑相当不错。以前我曾把其他人送到那里,而且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