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谈起了在努内斯的邂逅以及贡莎大发雷霆的事。
他们沿着边上一条空气清新、郁郁葱葱的小径走去,这里安静得就象一个绿树成荫的修道院。花园荒芜了,满园的草地没人修整,四处长满了白色的雏菊和点点在阳光下变成了金色的花蕾,树叶纹丝不动,一束束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轻轻的枝条射下来。蔚蓝的天空好象离得无限高远,眼前是一片灿烂光辉,宁静非常。围围只能听到栗子树丛中一只布谷鸟时而发出的单调的懒洋洋的啼叫声。
整座住宅,连同那面向大路的生了锈的铁栏杆,那因雨水冲刷磨损了的花形石雕饰物,那笨重的古老的纹章,布满蜘蛛网的窗户,这一切都好象在这绿色的僻静地方慢慢地安然逝去——从那英武满洒的三角帽,佩剑,和拖在草地上的鲸骨框撑起的裙子永远消失的时候起,这所住宅就失去了生活的欢乐..格鲁热斯此刻正向阿连卡描述小欧泽比奥端着一杯咖啡去找贡莎讨饶时脸上的表情。与此同时,那位诗人戴着他的巴拿马帽,蹲着不停地采摘野花。
穿过拱门时,他们发现卡洛斯正坐在一条长凳上,抽着烟沉思默想。宅院那几面悲哀的墙壁的影子这时正投向了平台的这一侧。一阵清风和一股巨大的气流从山谷升腾而起;可以听到山下某个地方有股清泉在低声啜泣。诗人坐在朋友的身旁,用厌恶的口气谈论着小欧泽比奥——那可是一种真正的丑恶伎俩,他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带娼妓到辛德拉来!既不能带到辛德拉,也不应带到任何别的地方!而最最不该带到辛德拉!他一向崇敬这些树木和热爱这些绿荫,所有的人都应如此..“至于那个帕尔马,”他又说。“他是个下流胚!我了解他。他办了一家什么报纸,而且我在阿勒克林街已经当众给了他几次教训..那真是个希奇的故事..我会讲给你听的,卡洛斯..那个卑鄙的家伙!我一想起就火冒三丈..那是个烂肉上的小疙瘩!..是根灌满浓汁的小肠子!”
他站起身来,神经质地捻着他的胡髭;这会儿因为想起了过去的那次争吵,他又激动起来,用恶狠狠的话骂帕尔马,沸腾的血忽地都涌了上来,这一向是他的不幸。
在这当儿,格鲁热斯倚在栏杆上,望着展现在下面的辽阔的田野,绿绿茵茵,平平整整,分成了浅绿色和深绿色的一个个方块,不由使他想起了一块缝缀起来的各色布片,就象他房间内桌于上铺的那块布一样;公路的一个个白色岔道盘旋而下,树丛中到处可以看到一幢幢耀眼的白房子;而那浇透了的田地上一棵棵小榆树问,不时地会露出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草地上闪闪流过,远处,大海与天空一线相连,笼罩在弥漫着薄薄的蓝色雾霭中。头顶上是明朗的天穹,就象一块精美的珐琅制品,只有一抹被忘却了的残云懒洋洋地浮在高高的天空,在阳光下纹丝不动..“我都恶心了!”阿连卡嚷道,愤愤地结束了他的故事。“我发誓,我真感到恶心了!我把手杖朝他的脚扔了过去,抱起胳膊对他说:‘给你手杖,你这个胆小鬼,我有手就够了!’”“记仕点儿,我叮别忘了那奶酪点心!”格鲁热斯自言自语着离开了栏杆。
卡洛斯也站起身来,看了看表。但是格鲁热斯想在他们离开塞特艾斯宫之前去看看另一个台地。他刚走上两段古老的石阶,上到顶端,就禁不住狂喜地喊起来:“我说对了!它们在这儿..可你们还说不会有呢!”
他们高高兴兴走到他那儿,看到一堆已经磨得发亮的岩石,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众人坐过的痕迹,这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饶有诗意地给了这块台地一种原始丛林的野性魅力。是啊,他难道没有说过?他说对了,在塞特艾斯宫有许多岩石。
“我对它们记得清清楚楚。是‘思念岩’!难道不是这么叫的吗,阿连卡?”
但诗人没有回答。他抱着两臂站在这些石头前,凄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