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她看来要比奥斯特利茨①战役更壮观。她是那样坦率地说着这些话,眼睛都没从刺绣布上抬一下,但这些话已经打动了卡洛斯的心,而且久久地停在了那儿,跳动着,闪着光..他就这样把自己的一切都向她吐露了,然而对于她的身世却一无所知,连她在哪儿出生部不知道,也不知道在巴黎她住哪条街。他从未听见她提起丈夫的名字或谈起她家的一位朋友和一件欢乐的事。好象在她生活过的法①卡里诺,古代希腊抒情诗人。
①捷克城市名,1805年12月5日拿破仑在此战胜了奥地利和俄国。
国,既无财产也无宅院——她果真是他想象的女神,从前从未与尘世有过往来,从金色的彩云中下凡,在圣弗朗西斯科街租来的这层楼房里开始了她人生感情的第一次经历。
早在卡洛斯探视病人的第一周,他们就谈到了感情问题。她真诚地相信,在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可以有纯洁的、非肉体的友谊,是由西颗息息相通的多情的心灵所缔结。卡洛斯发誓说,他也深信这种美好的结合,非常值得尊重,完全合情合理——并且说,哪怕再给这种结合稍稍加点儿柔情..那将会给这种结合增添巨大的欢乐,而不会削弱它的真诚。在穿针走线的刺绣之间和轻声曼语的微笑之中,说这些多少带点儿虚无色彩的话,这就心照不宣地肯定了他们之间只能有这种感情,就是纯洁、真挚、充满和谐而没有痛苦的感情。
卡洛斯关心的是什么呢?他只要能在提花的长沙发上度过这样的时刻,看着她刺绣,谈些有趣的事,或是由于她的妩媚而使事情变得有趣;只要他能看到她那微微涨红的面颊,带着庄重的迷人妩媚,柔情地将头低垂在他给她带来的鲜花上;只要他心里肯定知道,他一离开这间讨人喜爱的红棱纹布客厅,她的心就会整日亲切地伴随着他,这样,他的心就异常满足了。
他确实没想过这种理想的友谊,这种目的纯洁的友谊,是使她逐渐上当,躺进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的最稳妥道路。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得到了他原以为难以测知的亲昵感情时,茫然之中,他的欲望消失了:有时,当不在她近旁,那欲念使他敢于期望吻她一下,或是用指尖轻轻地触摸她一下;但是,当他跨进她的门,看到她那双黑眼睛露出的沉静目光时,他就又变得无邪地虔诚了,而且认为去碰一下她衣裙的皱褶都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这确实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他感到在自己的内心产生了无数美好、新奇的东西。过去他从来没想到在晴朗的夜间望一眼满天繁星,或是清晨时到花园里采摘一朵盛开的玫瑰,竟会有如此的幸福。他的心灵中有一种永恒的微笑——这微笑又浮现在他的唇边。侯爵察觉出了他那爱恋和幸福的神态..有时,他独自一个在房内踱步,自问这场不寻常的爱情将把他带往何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眼前的三个月她将呆在里斯本,在这期间,除了他,再不会有人去占据她刺绣时旁边的那把古式的椅于。她的丈夫远在他乡,被涛涛大海隔于千里之外。此外,他富有,而世界又这么广阔..他一直记着对于工作的那些伟大理想,希望自己的每刻时光都是高尚的——若不属于纯洁幸福的爱情,就必须属于从事研究的极大欢乐。他会到实验室,在他的手稿上再写上几行。但是,在去拜访圣弗朗西斯科街之前,他那颗被希望所纷扰着的心,总是不能得到安宁。从那里回来后,他就整天地回味着她所说过的话,他的答话,她的姿态,她某一次迷人的微笑..于是,他就抽上一支烟,读读几位诗人的作品。
每天晚上,阿丰苏的书房里都有人打惠斯特牌。侯爵同塔维拉玩骨牌,两人都沉迷在这种赌博之中,而且越赌火气越大,竟然对骂起来。在赛马之后,斯坦因布罗肯伯爵的秘书也开始来拜访葵花大院,但他是个无能的家伙,还不如他的上司,连芬兰的小曲都不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