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暗察看我的反应。“德温特夫人在世时,他们夫妇俩住在西厢,我刚才对您说起的面向大海的那个大房间就是德温特夫人的卧室。”
这时,我看到她脸上掠过一个阴影。她退到墙角,尽量不使自己显眼。原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迈克西姆进屋来了。
他问我:“怎么样?行吗?称心吗?”
他环顾房间,高兴得像个小学生,接着说道:“我一直认为这是最美的房间,这些年来一直当客房使用,真可惜了。不过我总觉得有朝一日会用上这个房间的。丹弗斯太太,你干得着实出色,我给你打满分。”
“谢谢,老爷,”她面无表情地答道,然后转过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迈克西姆走到窗口,探身看外面的景色。“我爱这玫瑰园,”他说。“我对童年的回忆之一就是跟着母亲在玫瑰园里玩,那时候腿骨还不硬,摇摇晃晃地学走路,妈妈在一旁摘去凋谢的玫瑰花穗。这房间有一种和平、幸福的气氛,而且宁静。在这儿,你根本想不到只消走五分钟便可到达海边。”
“丹弗斯太太也这么说,”我告诉她。
他从窗边走开,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摸摸家具,看看墙上的画片,一会儿又走去把衣橱打开,摸摸已经放好的我的衣服。
他突然问道:“跟丹弗斯太太这老婆子相处得怎么样?”
我转过脸去,又一次对镜梳头发:“她的态度好像有点生硬。”半晌,我又接着说,“也许她以为我要干预这儿的家务。”
“这个我看她才不在乎呢,”他说。我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他盯着镜子里的我瞧。
接着,他又转身走向窗边,一边低声吹着口哨,把身体重量压在脚跟上,一前一后摇晃。
“别管她,”他说。“从很多方面看,这人是有点古怪。别的女人想要跟她处好关系,看来挺不容易。对于这一点,你切不要注意。如果此人实在惹你讨厌,把她赶走得了。不过,你知道,她办事干练,可以代你管家,免得你操心。我看她对其他仆人一定相当霸道,只是还没敢霸到我头上来。她要是敢对我放肆,我早就让她滚蛋了。”
“我看,等她了解我以后,也许能够处好关系,”我赶快接着说。“刚开始时,她有点儿讨厌我毕竟还是很自然的。”
“讨厌你,为什么讨厌你?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窗口转过身来,愠怒地皱着眉头,脸色异常。对这句话他竟这样在乎,我不理解,可同时我又希望自己没说刚才那句话。
“我是说,对一个管家,照顾单身男子毕竟比较容易,”我说。“我看她已习惯于这一套,可能怕我干预得太过分。”
“太过分?上帝啊……要是你以为……”他的话只开了一个头就打住了。他从房间那头走过来,吻着我的前额。
“把丹弗斯太太给忘了吧,”他说。“我对她可不感兴趣。来,让我带你看看曼陀丽去。”
那天晚上,我再也没见到丹弗斯太太,我俩也没再谈论这个人。思想上已把她驱开,我觉得轻松多了,那种把自己看作外来侵犯者的感觉也才淡漠一些。而当迈克西姆搂着我的肩,带我在楼下的房间里四处浏览的时候,我才开始觉得自己终于有点儿像理想中的角色,开始把曼陀丽当作自己的家了。
我的脚步落在大厅的石板上不再发出异样难堪的响声。这会儿迈克西姆打着钉子的皮鞋发出的声音比我的脚步响得多。还有那两条狗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听着既使人安适,又很悦耳。
使我高兴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是我俩在曼陀丽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我们刚回家就忙着浏览墙上的绘画,花去不少时间,所以迈克西姆看看钟说,时间来不及了,晚饭前不必更衣。这么一来,省得我受窘。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