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夫人。
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封住人们的嘴。对您和德温特先生说来,这是桩很不愉快的事情。你们二位在这儿安安静静过日子,希望生活美满,可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我现在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有不祥的预感。原来,凶险的不是那艘搁浅的船,也不是那些厉声怪叫的海鸥,或是那根朝着海岸倾斜的细长的黑烟囱。可怕的乃是那纹丝不动的暗黑色的海水及水底下的秘密;可怕的是潜水员下潜到冰凉、寂寥的海底,偶然中撞上了吕蓓卡的船和吕蓓卡旅伴的尸体。此人的手已摸过那条船,他还曾朝船舱里张望;与此同时,我却坐在海边悬崖上,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要是不必对他说起,”我说,“要是能把整个事情瞒着他,那就好了。”
“您知道,德温特夫人,只要有可能,我一定会瞒着他的,”港务长说。“但是事情关系重大,我个人的好恶只得撇在一边。我得履行职责。发现了尸体,我非上报不可。”他突然停住,因为正在这时门开了,迈克西姆走进屋来。
“你好,”他说,“出了什么事了?我不知道大驾光临,塞尔海军上校。有何见教?”
我再也忍受不下去,只好还自己怯懦妇人的本来面目,走出藏书室,顺手把门带上。
我甚至没敢往迈克西姆的脸看一眼,只是依稀觉得他没戴帽子,穿着很不整洁,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态。
我傍着正门,站在大厅里,杰斯珀正从盆子里饮水,舌头舔得好不热闹。狗见了我。
顿时摇尾乞怜,一面则继续喝水。喝够了水,长耳狗慢腾腾跨着大步跑到我跟前,后肢着地站立着,用前肢搔我的衣服。我吻了一下狗的额头,接着就走过去在平台坐下。危机终于降临了,我得面对现实才好。多少时间以来郁积的恐惧,我的怯懦,我的腼腆羞态,我那种百般驱之不去的自卑感——眼下这一切非克服不可,都得暂时靠边站。这一回要是再失败,那就一辈子输定了,再也不会有另外的机会。我在盲目的绝望中祈祷苍天赐我勇气,狠狠用指甲掐自己的手。我坐着呆呆凝望草坪和平台上的盆花,足足有五分钟之久。然后,我听到车道上有汽车开动的声音。一定是塞尔海军上校,他把事情经过对迈克西姆原原本本交代清楚,就驾车走了。我站起身,拖着缓慢的步子,穿过大厅,往藏书室走去,一边不住地在衣袋里翻弄贝思给我的小海螺,接着又把它们紧紧捏在手里。
迈克西姆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我在门旁站定,等他转过身来,可他照样一动也没动。我把双手抽出衣袋,走去站在他身旁。我执着他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还是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出神。
“我真难过”,我低声说。“难过极了。”他没有回答我。他的手冰凉冰凉。我吻他的手背,接着吻他的手指,一个接着一个。“我不愿让你独自经受这一切,”我说,“我与你分担。二十四小时之内,迈克西姆,我已长大成人,永远不再是一个小孩了。”
他伸出手臂,把我紧紧搂在身边。什么矜持,什么腼腆,都从我身上一扫而光。我用脸擦着他的肩胛,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他总算对我说话了:“原谅你?你做了什么事竟要我原谅?”
“昨晚的事,”我说。“你大概以为我是故意的。”
“喔,那事我已忘啦,”他说。“我对你发脾气了,是不?”
“是的,”我说。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仍然把我紧紧搂着。“迈克西姆,”我说,“我们难道不能一切从头开始?两人不能从今天起同甘共苦吗?我不奢望你爱我,我不作非分之想,让我做你的朋友和伴侣吧,就算一个贴身小厮。我只有这点要求。”
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凝视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脸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