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说。“我了解的情况决不比你更多。”
“是吗?”她慢腾腾地说,一面还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我转过身去,把花瓶放回到窗边的桌子上。
“我这就去吩咐张罗午饭,”她说完后依然徘徊着不走。我不去理她,于是她只好走出屋去。
我觉得她再也吓不着我了。她的魔力已随着吕蓓卡一起完蛋。如今,对于她的一言一行,我都不在乎,再也不会受其伤害。我明白,她是我的敌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要是让她了解船舱里那具尸体的真相,从此也成了迈克西姆的敌人,那会怎么样?我在一张椅子里坐下,把剪刀放在桌子上。我不想再修剪玫瑰花了。迈克西姆究竟在干什么?《本郡纪事报》那记者干吗再一次打电话来?过去常有的那种恶心感觉又袭来了。
我只好跑到窗口,探身向外张望。天热得够呛。空中闷雷阵阵。园丁又开始刈草,我看见其中的一个推着刈机在草坡顶上来回走动。我不能再干坐在晨室里!我仍下剪刀和玫瑰花,走出屋子,来到平台,开始踱步。杰斯珀啪哒啪哒跟着我打转,不明白我怎么不带它去散步。我在平台来回踱步不止。十一点半光景,弗里思从屋子里走出来找我。
“德温特先生请您听电话,太太,”他说。
我穿过藏书室,走进那一头的小房间。拿起电话听筒时,我双手不住打颤。
“是你吗?”我听得他说。“我是迈克西姆。我在办事处给你打电话。我同弗兰克在一起。”
“什么事?”我问。
他沉吟片刻才回答说:“我同弗兰克和朱利安上校一起一点钟回家吃午饭。”
“行,”我说。
我等着他往下说。“他们设法把船捞起来了,”他说。“我刚从小河那儿回来。”
“哦,”我说。
“在场的有塞尔、朱利安上校和弗兰克。还有一些其他人,”他说。我不知道他打电话这工夫弗兰克是不是站在他身旁,也许正因为弗兰克在场,他的口气才这样镇静,这样疏远而陌生。
“就这样吧,”他说。“等着我们。一点钟前后准到。”
我把电话听筒放回原处。他什么也没说,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我仍然一无所知。我向弗里思交代清楚,吃中饭的不是两人而是四人,过后就走回平台。
一个小时慢腾腾地拖沓着过去了,漫长得像是没个尽头。我上楼去换了件较薄的外衣,接着又下楼来,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一点缺五分的时候,我听见车道上响起汽车的声音,接着又听见大厅里有人说话。我赶快对着镜子拢一拢头发。我的脸色白得吓人,于是我只好使劲掐自己的双颊,弄出一点血色来,接着就站起身,等候他们走进屋来。迈克西姆第一个走进来,接着是弗兰克,最后是朱利安上校。这人我见过,记得那夜舞会上他化装成克伦威尔①,卸装以后,此人瘦多了,又矮又小,完全变了。①克伦威尔(1599—1658)、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共和时期的摄政者。
“您好,”他说,那腔调既平淡,又严肃,活像个大夫。
“叫弗里思端雪利酒来,”迈克西姆说。“我要去洗一洗。”
“我也想洗一洗,”弗兰克说。没等我拉铃,弗里思已端着雪利酒送进屋来。朱利安上校一口酒也不喝;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倒是喝了好几口,上校走到窗口,站在我身边。
“这事儿着实叫人苦恼,德温特夫人,”他轻声说。“我深切地为您和您丈夫感到难过。”
“多谢您这么说,”我一边讲,一边又开始呷雪利酒。然后,我忙不迭把酒杯放口到桌上,生怕他看出我的手抖得多么厉害。
“事情之所以麻烦是因为您丈夫一年前去认领了那另一具女尸,”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