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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娘娘

    “喂,你们有没有丢失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姑娘掉到水里啦!”那女人对着船上吆喝着。

    船舱花厅里一阵嗡嗡的骚动声,我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寻觅着阿妈,爸爸,妈妈……船上的人都拥到栏杆边,我眼前晃过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给酒气熏得红扑扑的脸庞。这时,一个小女孩从人堆中挤了出来:“我在这儿!”船上的人哄的一笑,虚惊一场,又回船舱了。

    那艘船开走了。我默默地伫立着,全身战栗起来。我觉得一片空虚,一种遭弃的恐慌。湖面上一片辉煌的灯火,爆竹声此起彼落,人们喝酒划拳,自得其乐,陶醉在节日的欢愉中,却没有人关心我。

    我只觉得世界一下空旷了,我永远与家人失散了。

    女人又一次打量着我,此时的我,发辫散了,内衣沾满泥水,鞋子也丢了,赤着双脚。

    “我们拿她怎么办?”一个男人说,“没人要她。”

    “或许她是个叫化子,看她那模样。”另一个男人说,“就像那些筏子上的叫化子。”

    我满心恐惧,或许我真的成了个叫化子了。我再没有家了。

    “晴,你们都没长眼睛吗?”女人说,“看她的皮肤,多么白,还有她的脚底,看,多嫩。”

    “那我们就把她送到岸上吧。如果她真有家,他们会找到她的。”

    另一个男人叹了口气:“这样的晚上,最容易出事了:有人喝醉酒跌下去,也有小孩子,一个不小心,就坠入水里,亏得她没有沉下去。”

    船靠岸了,那男人用他那双满着鱼腥味的手,把我抱下船。

    月亮在我身后高高挂起,我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次它是矮矮的,蜷缩着的,带几分粗鲁。我们一起沿着灌木丛奔跑。远处,传来锣鼓声。

    那边空地上,搭起个戏台,月光下,人们在看皮影戏。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对观众们说:“现在,月亮娘娘出来了。”

    月亮娘娘!这几个字令我忘记了眼前的困境。一阵密集的锣鼓声后,一个娉娉婷婷的女人身影,在布幔上出现了。

    她拨响琵琶唱起来:“妾居月中君住日,日月相对遥相思,日日思君不见君,唯有中秋得相聚。”

    她披散着头发,悲痛欲绝。她已命定将永远栖身在月亮上与丈夫终生分离,无望地寻找着她的未来。

    “女人是阴,”她痛苦地唱道,“她注定只能冷却自己的热情,就像阴影一样,没有光彩。男人是阳,夺目耀眼,女人只有借着男人,才有光彩。”

    听到唱的最后几句,我哭了,绝望又悲恸。尽管我还看不懂整出戏,但我已能理解她的隐痛。“我们都失却了自己的世界,再也无法把它唤回。”

    锣声当一响,月亮娘娘向观众鞠了个躬,从布慢后消失了。人们热烈地喝着彩,这时,一个年轻男人向大家说:“听着,每个人,可以向月亮娘娘许个愿……”他的声音被下面的嘈杂淹没了。“……只要花几个铜板……”观众开始散场了。“一年才这么一次呢!”年轻人几乎在恳求了,依旧没人理会他,只有我和我的影子,匆匆地挤向前边,但那个年轻人眼皮子都没向我翻一下。我赤着双脚继续奋力往前挤,我要对月亮娘娘许个愿,我知道我要什么。我像晰蜴一样,钻到布慢后面。

    我看见她了。她远远站在那里,就着一盏闪烁的油灯,她的身影显得那样漂亮,动人。

    “我有一个心愿……”我低声向她诉说着,她也没能听见。我慢慢向她走近。

    我能看清她了:起皱的双颊,一只油光光的酒糟鼻,满口大板牙和布满血丝的双目。

    “她”显得十分疲乏。只见她披着一头浓黑的头发,就着幽暗的油灯款款下了台,然后一把扯下头发、脱下长裙,当我准备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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