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格兰圆帽;她的浅灰色的短罩衫已经破旧了,鞋也裂开了,两只小手又粗又红,脖子晒成了紫褐色。她的黑发散乱地飘拂在宽阔的脑门子上,脸是短的,上唇也是短的,露出一排闪亮的牙齿,眉毛又直又黑,睫毛又长又黑,鼻子笔直;但是她的灰眼睛却是了不起的妙物——
水汪汪的仿佛今天才第一次睁开似的。她注视着艾舍斯特——
也许他那模样使她看了奇怪:头上没戴帽子,瘸着腿走来,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头发往后掠。他没法脱帽致敬,只好举手打个招呼,然后说:
“请问这里附近可有让我们过夜的农庄吗?我的腿瘸啦。”
“附近只有我们家的农庄,先生。”她毫不羞涩地说,声音十分柔和清脆。
“那么在哪儿呢?”
“就在这儿下边,先生。”
“你可以让我们住下吗,”“啊!我想我们可以的。”
“请你带路好吗?”
“好呀,先生。”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沉默着。加顿接着问答起来。
“你是得文郡的姑娘吗?”
“不,先生。”
“那么是哪儿人呢?”
“是威尔士人。”
“啊!我刚才就猜到你是凯尔特人呢;那么这不是你家的农庄了?”
“是我姑母家的,先生。”
“也就是你姑夫家的吧?”
“他去世了。”
“那么谁照管农庄呢?”
“我的姑母,还有三个表兄弟。”
“你姑夫是得文郡的人吧?”
“是的,先生。”
“你在这里住得很久了吧?”
“七年了。”
“跟威尔士比起来,你觉得这里好不好?”
“我不知道,先生”。
“我想你是不记得了吧?”
“啊,我记得!可是不一样。”
“我相信你!”
艾舍斯特突然插进来说:
“你多大啦?”
“十七岁,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呢?”
“梅根·戴维。”
“这位是罗伯特·加顿,我是弗兰克·艾舍斯特。我们本来要上恰格福德去。”
“可惜你的腿叫你不好受哩。”
“艾舍斯特笑了笑,他的脸笑起来是有些美的。
他们往下走过狭窄的树林,就突然来到了农庄上——一座长长的开着几个窗户的石筑矮房,院子里有几只猪和家禽,还有一匹老母马,都在走来走去。屋后是一座短短的陡峭的草山,山顶长着几棵苏格兰枞树;屋前有一个古老的苹果树园,正在开花,一直伸展到一条小河和一块长长的野草地边。
一个长着眼稍向上斜的黑眼睛的男孩在放一口猪;屋子门口站着一个妇人,迎着他们走过来了。姑娘说:
“这是纳拉科姆太太,我的姑母。”
“纳拉科姆太太,我的姑母,”有着一双锐敏的黑眼睛,活像只母野鸭,脖子也有那么点儿细细弯弯的。
“我们在路上碰到您的侄女,”艾舍斯特说;“她想您也许会让我们住一夜的。”
纳拉科姆太太把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回答说:
“好吧,行,只要你们不嫌只有一间屋。梅根,把那间闲着不用的屋收拾好,再弄一碗奶油来。我看你们大概很想吃茶点了吧。”
两棵水松和一些红醋栗矮树构成了一个门廊似的东西,那姑娘通过这门廊,头上的蓝色圆帽跟玫瑰红的和墨绿的水松相映生辉,接着便消失在屋子里了。
“请到客堂里来,让您的那条腿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