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次外,从来就没有单独在一起过。这事并不奇怪。单拿一点来说,正如任何作家都会告诉你一样,有些人跟别人不会讲的事情,的确会告诉一个作家。我不懂得这是什么缘故,要么是因为读了他们一两本书以后,他们对这个作家特别感觉亲切;还可能他们使自己戏剧化了,把自己看作是小说中的人物,因此愿意象他杜撰的那些人物一样向他推心置腹。还有,我觉得伊莎贝儿认为我喜欢拉里和她,他们的年轻使我很动心,并且对他们的不幸处境感到同情。她不能指望艾略特好心听她的诉说,因为拉里有过一个年轻人少有的进入社交界的好机会,但是他糟蹋掉了;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艾略特是不愿意动脑筋的。她母亲也帮助不了她。布太太有她自己的崇高原则和世故。她的世故使她认定,你假如要在这个世界上混得好,你就得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套,而且不去做别人明白指出的那种不牢靠的事情。她的崇高原则使她相信一个人的责任就是在一个企业里找一项工作做,靠自己的努力找机会赚上一笔钱,按照符合自己地位的生活标准养家活口,使儿子们受到适当教育,俾能在长大成人之后清清白白地生活,并在死后使自己的妻子衣食无忧。
伊莎贝儿记性很好。那次时间很长的谈话的许多重要关节,她全都紧记着。我一直等她讲完,都不吭气听着,她只有一次打断自己话头问我一个问题。
“卢斯代尔是谁?”
“卢斯代尔?他是荷兰的一个风景画家。怎么?”
她告诉我拉里曾经提到他。他说卢斯代尔至少对他提出的问题找到一个答案,她并且重述了她问拉里这是什么人时,拉里给她的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想他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灵机一动。
“你想他会不会是说的鲁斯布鲁克?”
“也许是。他是什么人?”
“是一个生活在十四世纪的佛兰芒神秘主义者。”
“噢,”她带着失望说。
伊莎贝儿一点不懂得这里的道理,但是,我却懂得一点。这是我第一次对拉里心里盘算的问题发现一点迹象,所以,当伊莎贝儿继续谈她的经过时,我虽则仍旧凝神在听,可是,一半心思却忙着研究拉里提到这个人可能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小题大做,因为可能他提起这位狂热的导师的名字只是作为争辩的理由;也可能有它的用意,但是,没有被伊莎贝儿听出来。当他回答伊莎贝儿的问题,说鲁斯布鲁克是他在中学时一个不认识的同学,他显然是不想伊莎贝儿追问下去。
“你说这一切算什么?”她讲完之后问我。
我等了一会才回答。
“你可记得他曾经说过要晃膀子?如果他这话是当真,他指的晃膀子可能要花费很大的气力。”
“我肯定他这话是真的。可是,你难道看不出,如果他把这么多气力放在什么有出息的工作上,他就可以有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有些人生性就是那样古怪。那些犯罪的人苦心经营的结果只是把自己送进监狱,可是,才从监狱里放出来,他们立刻又重新做起,结果又进了监狱。如果他们把这么多的勤奋、机巧、智谋和刻苦放在正经事业上,他们准会生活得很富裕,而且占据重要的职位。但是,他们的生性就是这样。他们就喜欢犯罪。”
“可怜的拉里,”她吃吃笑起来。“你难道打算说他学希腊文是准备抢一家银行吗?”
我也笑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打算告诉你的是,有些人对做某一件事情具有那样强烈的欲望,连自己也刹不住车,他们非做不可。为了满足内心的渴望,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
“连爱他们的人都可以牺牲?”
“是啊。”
“这除了明显的自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