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九
清楚。我请护士出去。
“艾略特,你的病恐怕很重了,”我说。“不知道,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找个神父来?”
他看看我,有半晌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要死了?”
“哦,但愿不是如此。不过还是把稳的好。”
“我懂了。”
他不作声。这的确是个难受的时刻,当你不得不向一个人说出我刚才向艾略特讲的话时。我没法望着他;自己牙关紧咬,生怕要哭出来。这时我人坐在床边,面向着他,伸出一只胳臂撑着身体。
他拍拍我的手。
“不要难过,我亲爱的朋友。义不容辞的事,你懂。”
我傻里傻气地笑了。
“你这个怪家伙,艾略特。”
“这就对了。现在打电话给主教,说我要忏悔并且受涂油礼[注]。如果肯派夏尔神父来,我将感激不尽。他是我的朋友。”
夏尔神父是主教的代理人,我以前也提到过。我下楼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和主教亲自讲了。
“急吗?”他问。
“很急。”
“我立刻就办。”
医生来时,我告诉他适才的事情。他和护士一同上楼去看艾略特,我在楼下饭厅里等着。从尼斯到昂第布开汽车只消二十分钟,所以过了半小时多一点,一辆大黑轿车就开到门口。约瑟夫跑来告诉我。
“Cest Monseigneur en personne,Monsieur[注],是主教本人。”他慌慌张张地说。
我出去迎接他。主教并不如往常一样带着他的副手,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带着一个年轻神父;神父携着一只盒子,想来里面装的是进行涂油礼的用具。
汽车司机携了一只破烂相的黑皮包跟在后面。主教同我握手并介绍了他的同伴。
“我们可怜的朋友怎么样了?”
“恐怕病得很厉害呢,主教大人。”
“请您把我们带到一间屋子里,好穿上法衣。”
“餐厅在这儿,主教大人,客厅在楼上。”
“餐厅就行。”
我招待他进了餐厅,我和约瑟夫在外面等着。不一会,门开了,主教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神父,双手捧着一只圣餐杯,杯子上面是一个小圆盘子,里面放一块祭祀用过的圣饼。这些都拿一块麻纱食巾盖着,麻纱非常之细,等于透明。我除掉在晚宴或者午宴席上和主教见面外,从来没有和他会见过;他而且是个食量很大的人,能欣赏一顿好饭和一杯佳酿,讲些滑稽甚至下流的故事起来津津有味。那时候,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身体结实强壮的人,只有中等身材。今天穿上白法衣,披上圣带,看上去不但很高,而且高贵。一张红红的脸,一般都是笑容可掬的,现在则很严肃。
从外表上看,过去的那个骑兵军官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他的样子就象是教会里的一个大人物,而且实际也是如此。我看见约瑟夫在胸口画了十字,一点不觉得诧异。主教头向前倾,微微怄一下身体。
“带我上病人那里去,”他说。
我让他先上楼,可是,他请我在前领路。我们在庄严沉默中上楼。我走进艾略特的房间。
“主教亲自来了,艾略特。”
艾略特挣扎着坐了起来。
“主教大人,我感到不胜荣幸之至,”他说。
“你别动,我的朋友。”主教转身向着护士和我。“请你们离开。”然后又对神父说:“我到时候会叫你。”
神父向四下看看,我猜想他是想找个地方放圣餐杯。我把梳妆台上的玳瑁壳镶背的发刷推推开。护士下楼去了,我把神父领进艾略特作为书房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