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六
国生活的一个不大愉快的方面是,你往往逼得要在不适当的时候喝一杯酸溜溜的红葡萄酒。你只好听命。苏姗取出一瓶酒和两只杯子,把杯子斟满,坐下来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我站了有好几个钟点,我的静脉曲张血管都痛了。是这样的。亚希尔先生的妻子今年年初去世了。她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天主教徒,但是,亚希尔和她结婚并不是出于自愿;他娶她是为了生意经,因此虽则他器重她,尊敬她,要说她的亡故使亚希尔先生怎样伤心,那就过甚其辞了。他儿子的婚姻很不坏,在公司里也做得很出色;现在他女儿的婚事也谈妥了,对方是一位伯爵,虽说是比利时人,倒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在那慕尔附近有一座很美丽的宫堡。亚希尔先生认为,他可怜的妻子不会为了自己的缘故耽误两个年轻人的幸福,所以尽管还在居丧期间,一等到财产过户手续[注]完成后,立刻就举行婚礼。显然亚希尔先生住在里尔的那幢大房子里会感到寂寞的;他需要有个女人照应他的生活起居,还要管理好那所关系到他身份的住宅。长话短说,他要我代替他妻子的位置;他讲得入情入理:‘我第一次结婚是为了消除两家对立的竞争,我而且并不懊悔,但是第二次结婚那就要听我喜欢了’。”
“恭喜恭喜,”我说。
“当然我将失去自由,而我是喜欢无拘无束的。可是,一个人应当考虑到自己的前途。不瞒你说,我已经是四十开外的人了,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亚希尔先生正处在危险的年龄;万一他忽然想入非非追求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起来,我怎么办呢?
我还要替我的女儿着想,她现在十六岁,看上去会出落得和她父亲一样漂亮。我使她受到很好的教育。但是,事实摆在你面前,不容你否认Z她既没有才干当一个演员,也没有她可怜母亲的气质去当妓女,那么我问你,她能指望什么呢?当个女秘书,或者在邮局里当个职员。亚希尔先生很慷慨地同意她和我们住在一起,并且答应给她一笔厚厚的奁资,使她能嫁个好人家。说实在话,我亲爱的朋友,别人怎样说不去管它,结婚仍旧是女人的最最满意的职业。很明显,当我想到女儿的幸福时,我毫不迟疑就接受了亚希尔先生的建议,即使牺牲某种满足也在所不惜;反正一年年过去,这种满足愈来愈不容易获得了。而且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结婚之后,预备绝对格守妇道(dune vertu farouche),因为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深信幸福的婚姻唯一倚靠的就是双方绝对的忠实。”
“这是很高尚的情感,我的美人儿,”我说。“亚希尔先生还预备每两个星期来巴黎谈生意吗?”
“噢啦啦,你把我当作什么样人,我的小宝贝?亚希尔先生向我求婚时,我跟他讲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听我说,亲爱的,你到巴黎来开董事会时,我也跟着来,这算讲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是不放心的。’‘你不能设想我这样年纪还会做出蠢事来,’他答。‘亚希尔先生,’我跟他说,‘你正当壮年,我而且比谁都清楚你是个多情人,而且风度翩翩,神气十足。种种地方都会被女人看中。总之,我觉得最好你不要受到引诱。’最后,他答应把董事的位置让给儿子,由他代替父亲来巴黎开会。亚希尔先生假装不快,认为我不讲理,事实上他心里觉得很好受。”苏姗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对我们可怜的女人来说,如果不是因为男人的这种想象不到的虚荣心,生活就更加难办了。”
“这一切都很好,但是,这和你在梅耶海姆开个人画展有什么相干?”
“我可怜的朋友,你今天有点儿笨头笨脑的。多少年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亚希尔先生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吗?他要考虑到自己的地位,而且里尔的人是很挑剔的。
亚希尔先生要我在社会上有地位;作为他这样重要人物的妻子,我有权利享